逃不掉啊。
朱昕滿心復雜又失落,像是被什么壓住了一樣,跟著助理走出了大樓。
車子就停在門口,黑黢黢的,像口大鐵箱子。人還沒上去呢,她就已經(jīng)喘不過氣了。
“我……”
站在車邊,她望了一眼里面韓光江緊繃的臉。那冷峻嚴肅的模樣仿佛能結(jié)出一層霜,讓她忍不住退縮。
但她的聲音還沒說完,便撞上了他的冷漠,連眼神都躲著她。這副樣子她沒見過,往常他生氣,會直接拉住她,冷冷地嚇唬幾句,或者直接動起手來。
以前?
什么時候有過以前?朱昕突然冒出來這么個念頭,還覺有點好笑。
她張嘴,“韓——我想……”回國。
死性不改。
沉浸在情緒中的她根本沒意識到,她喊出這個稱呼時,韓光江臉色立刻陰沉得可怕,整個氣氛像降到了零點以下。
站她身后的助理二號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從背后竄上來。
想著誰都別鬧崩的大局為重,聰明機智的助手適時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朱小姐,韓已經(jīng)等您很久了。今天忙了一天都沒來得及吃晚飯,上車吧?!?/p>
語氣委婉但意思明確。
一整天的心情都非常好,嘴角幾乎沒落過,整整一個月吵不出頭緒的事居然不到二十分鐘就在會上搞定。
會議室里一群人激動得都想敲鞭炮,更別說他們那個平時冷面冷嘴的上司今天態(tài)度竟如此好。
可是……
這種愉快只持續(xù)到下班那一刻為止!剛提前下班回家、推掉一切應酬和邀約后回到住所,心情就像坐了過山車,直接沖進了谷底!
朱小姐……請省省吧!
求求你別再這樣搞人,大家都不容易承受得了韓總的寒冰臉加怒火。
這一上一下的反差真心刺激,咱們心臟扛不住啊。
看朱昕終于坐進車里后,助理二號一臉平靜,低姿態(tài)將車門合上,隨后自己回后面的車,留下一片風平浪靜的假象。
然而這輛車上的氛圍并不簡單。車開動以后,空氣凝住了似的,靜得嚇人。
冷。
很冷。
安靜得像是時間都停了。
如果真掉了根針,也能聽得見響聲。
韓光江斜靠在沙發(fā)上坐著,而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僵硬地站著,面對著他。
“我……”
她明明沒錯,也從頭到尾是受委屈的那個??蔀槭裁磿奶??還會忐忑不安?
明明早就習慣他這副冰冷表情。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一站一坐地耗著,已經(jīng)超過十分鐘了。
韓光江盯著她不語。直盯到她手心滲出細汗,再也撐不下去,閉著眼睛開口,試圖緩解這場壓抑的沉默。
只是這一張嘴,如同打開了災禍之門。話還沒落地,就被一只強勢的手鉗住手腕,腰一緊,一股力氣猛地一扯。
“哎!”
視線天旋地轉(zhuǎn)間,睜眼的剎那,整個人已經(jīng)被按倒在沙發(fā)上。
“蘇…熙!”他眼中燃著利劍般的鋒芒,壓根沒想到眼前的女子……竟然在他出門之后,干了這么一檔子事兒,回來時卻發(fā)現(xiàn),人走得干凈徹底,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怎么敢?
難道她以為我真的非她不可嗎?你以為你能和其他人比?
也不過就是一段情而已,睡過了還不是一樣。一句話不說就走了,難不成還怕我會賴著你不放?
哈。
別高估你自己。
他咬牙吐完這話,猛甩開她,若再留一秒在這種狀態(tài)下,恐怕什么事都能做出來!
不管地點場合時間,只要還想擁有她。
可他是韓光江,不是誰都可以觸碰的底線。
如果不對她下手,估計她這輩子都意識不到自己的處境,以為自己還能逃得出他的圈子里。
該死的女人。
韓光江眸中閃著冷意,盯著朱昕的眼睛透著憤怒。
被推倒的朱昕趴在原地,動不了身子,更無法挪開視線。
一字字聽得清晰。
胸口一陣刺痛,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般難受。
不就是床上的溫存罷了。
到頭來,都一個樣。
韓光江狠起來說的話太戳人心。
周圍其他女人,除了端木寧,不都是他取暖的對象?
呵……
她從來就沒幻想過成為那個人心中真正的歸宿。
糾纏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但她緩緩抬起頭,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美麗中帶著決絕,“既然你是這般想法……”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那韓總應該不會在意多我說一句。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今天的事情無非男歡女愛,換任何其他人也不會覺得差?!?/p>
聽到這話的韓光江拳頭握得咔作響,渾身都僵著。
而朱昕卻繼續(xù)笑瞇瞇,“如果你真這么想,那你是不是也能成全一下我?我去看看能不能遇到新的男人。你也知道男女之間,一旦嘗到甜頭,真的很難收手?!?/p>
她語氣輕松,好像說的是別人。
可沒人看到,她心里快疼死了。但不能低頭,絕對不行!
去找別人?
找得到?
她是想找誰?蔣光輝?沈?qū)庍h?或者其他某個混賬?
這念頭叫他胸中燃起怒焰?。?/p>
不準!
一輩子都不許!
不論是他也好還是別的男人也罷——都不準!
這個女人,一次次挑戰(zhàn)他的極限!!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煩躁和怒火徹底控制了韓光江的身體,他眼睛發(fā)紅,全身顫抖。
“你……膽子真是不??!”
他一手拽過朱昕,另一只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那種被扼住喉嚨幾乎窒息的感覺,是朱昕從未體會過的疼痛。
“韓?!钡礻坎慌?。哪怕今天就死在這兒,他也絕不會低頭認輸!
這些年以為自己變了,生活逼得人只能彎腰低頭,可是,原來什么都沒變。
那個不愿低頭的自己還活著,哪怕是頭破血流,哪怕是死亡逼近,他也不容許自己的尊嚴被踐踏一絲一毫!
強忍著疼痛,朱昕眼神中滿是挑戰(zhàn),嘴角微微揚起:“你……夸獎了?!痹捯魟偮?,手腕又被狠狠捏了一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回應挑釁的后果,是朱昕被暴怒到失控的韓光江按倒在沙發(fā)上……
朱昕咬緊牙關(guān),硬是不讓半點哀求或者哭聲從嘴里漏出。鮮血從嘴唇流出,混合著壓抑的嗚咽往喉嚨里涌。淚水卻不爭氣地一顆顆掉落,止不住。
“你這身子我還沒膩,這幾天只要你讓我滿意,等回了國,就放你自由。”韓光江趴在他身上,冷冷地開口,語氣中還帶著喘息。
滿意?
怎樣才算滿意?
朱昕內(nèi)心想笑,卻笑不出來,滿心凄涼?,F(xiàn)在只想到未來幾天,無論自己愿不愿意,都必須跟韓光江糾纏在一起,那種感覺就像千萬只螞蟻啃食心臟般難忍。
他還不明白,遇見韓光江是他這輩子最難熬的一道坎。注定逃不脫,逃不了。
之后的日子里,白天朱昕仍然穿好西裝,站在韓光江身邊做他的法語翻譯;夜深之時,卻變成枕邊人。即便一個夜晚接著一個夜晚過去,也無法焐熱那早已寒透的心。
說不清為什么兩人關(guān)系已經(jīng)那么親密,可氣氛依舊像繃緊的弦。只需一個不經(jīng)意的眼神,便可能引爆韓光江的情緒。
深夜,只有彼此交纏的呼吸聲。除此之外,再無一句交流。
還滿意嗎?
應該算是滿意的吧。
七天很快過去,朱昕和韓光江各自買好了回國的機票。
分別的時候到了。
朱昕坐上回家的航班,而韓光江也要離開。
韓光江先一步登機,朱昕的航班稍晚出發(fā)。
長達十二個小時飛行之后,朱昕踏上了祖國土地。望著機場大廳熟悉的熙攘人群,朱昕心里泛起一種酸楚委屈的感覺,眼眶一下子紅了。
明明只是七天,怎么覺得像是過了七年?那么漫長,那么難以忍受?
不過很快他就扯開嘴角笑了,畢竟這里不是別的國家,這里哪兒都不一樣。
這里有最親的人,最愛的家人,這才是全部的生活所在!
朱昕快步朝出口走去,滿懷激動,歸心似箭,腳步越來越快,幾乎是小跑起來。
孩子們她回來了!
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