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執(zhí)徐做了一個又一個奇怪可怕的夢。
他夢見自己被一群蟲子包圍,它們撕咬啃食著他,他拼命想動卻渾身無力,像被綁住了一樣。
就在危急關頭,一位仙子來了,把他從痛苦中解救出來。
她戴著奇特的帽子,臉上罩著遮面巾,一身素白的長衣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但劍執(zhí)徐卻一眼認出她是仙女。
因為她的眼神溫潤動人,聲音溫柔堅定。
“劍執(zhí)徐,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說話?,F(xiàn)在我要給你縫合腹部的傷口,打上麻藥,如果痛就告訴我……”
話音未落,一只尖銳的夾子夾住了他鎖骨下的軟肉,疼痛感一陣陣襲來。
劍執(zhí)徐想喊疼,但他連開口都做不到。
可仙女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他還覺得痛,再加量!”
不愧是仙子,竟能讀出他的情緒和感覺。
隨即他失去了意識。當他再次睜眼時,已置身于熾熱如火的地獄。
火焰炙烤著四肢百骸,炎熱到難以呼吸。他想逃脫這片煉獄之地,可是沉重如山的力量壓在他身上,讓他寸步難行。
這時仙女再度出現(xiàn),在滾滾烈焰中不斷替他撲滅火苗,滿臉汗水也不肯停下片刻。
他心生心疼想幫她擦臉上的汗珠,手一抬便醒了。
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沈鳳煙按著,自己一動把她驚醒了。
她立刻坐直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好了,退燒了?!?/p>
劍執(zhí)徐看著她凌亂松散的發(fā)髻,眼神里布滿血絲、眼下浮起黑圈,整張臉憔悴蒼白。即使挺直了腰板坐正,仍掩飾不了深深的疲憊感。
她會在這里,自然是為了照顧他。
明明他曾說過不會求她來救他,可一次次生死邊緣,她總沒放棄過他。
也許是病中的情緒格外柔軟,他忍不住升起一絲想去撫觸她臉頰的心意。
誰知手才剛抬起來一半,沈鳳煙立刻后退一步,警惕地盯著他:“你想干啥?可別以為你現(xiàn)在受傷了,我就沒法反抗你?!?/p>
他的手臂停在半空,遲疑地收回了手掌,語氣溫緩道:“是誰讓你來的?!?/p>
雖然這話說得很平靜,但沈鳳煙腦中卻自動代入他往日那種質問口吻,冷哼一聲答道:“當然不是我自愿來的。這次算我欠你的,那你可以給我點回報吧?”
劍執(zhí)徐眨眨眼:“你要什么回報?”
沈鳳煙語氣篤定:“休書一張。讓太后那邊給你我們寫離婚書很難,你先親手給我一份?!?/p>
這一瞬間,劍執(zhí)徐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下,難受得緊閉上眼睛,緩緩說道:“我現(xiàn)在還有點頭暈,得靜一下。等身體恢復些再談這件事。你也去好好休息吧?!?/p>
沈鳳煙看他臉色泛白神情虛弱,本是一肚子怨氣也沒處釋放,只好撇嘴抱怨道:“頭暈是因為你的病情還沒完全度過危險期,我還必須留在身邊觀察,換藥打針都不能掉以輕心?!?/p>
劍執(zhí)徐看著她生氣的樣子,心里忽然想到四個字:“嘴硬心軟”。
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道:“要睡你就上來一起睡。”
床看起來有點像大號榻榻米,并排躺兩人確實沒問題。不過劍執(zhí)徐突然這么體貼反倒讓她感到怪異和不安。
她迅速甩開他的手,皺眉懷疑地看著他:“你到底想干嗎?”
劍執(zhí)徐睜開眼,用氣若游絲的語氣說道:“我不希望你太過勞累,萬一我又昏過去,你要是沒力氣根本拉不住我?!?/p>
他知道夢里的白衣仙子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平日語氣冷得跟霜似的,可落在他傷處的手掌卻異常溫柔。
沈鳳煙一琢磨,這話也有道理。趴著睡覺手腳麻木哪能比得上躺床上舒服?
她在床邊抱著枕頭警告一句:“是你同意讓我在床上休息的,回頭可別說我賴上你了?!?/p>
劍執(zhí)徐像是輕笑了下,低低地說了個字:“嗯?!?/p>
她這才爬上床,躺下去前不忘把手重新搭上他的脈搏部位,還特意強調:“這樣我能第一時間察覺你的情況變化,不是刻意湊近你哦?!?/p>
“睡覺時也能注意嗎?”
“放心,我沒真睡死。這點責任心還是有的。”
說歸說,可她真的很累。被褥帶來的舒適感一涌而上,意識開始迷糊。
待她終于沉睡過去一小會兒,猛地一驚醒轉來。扭頭一看掛著的液體已經滴完了。
她連忙查看劍執(zhí)徐,發(fā)現(xiàn)他已經睡熟,便悄悄下了床更換藥瓶,然后回到原位繼續(xù)搭上他的手安歇。
他剛睡過去幾分鐘,劍執(zhí)徐就睜開雙眼。他微微偏頭注視著沈鳳煙。沒有醒來時咄咄逼人的氣焰,此時的臉龐顯得安靜柔弱,睫毛下映著烏影,仿佛稍縱即逝的脆弱光芒。
但只有他知道,只要她一睜眼就會重新變回那個神氣活現(xiàn)的模樣。
這世間怎么會有這樣的女人!
京城里的小姐們大多嬌羞溫柔,偏她總是雷厲風行像個女將。
原本她還想強撐著精神別讓自己真的徹底睡過去,可在暖融融的氣息包裹中,意識逐漸陷入柔和的深淵。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一次睜眼,第一反應看液體輸完沒。
糟糕!馬上要回血!
沈鳳煙快速看向他手部位置,卻發(fā)現(xiàn)針早已經被拔走了。
她轉頭一看,發(fā)現(xiàn)劍執(zhí)徐早已睜開雙眼,虛弱地說了一句:“我把自己拔掉了。”
“原來你早就醒了啊。”
她下意識揉揉臉頰,順嘴說了句平時慣用的話:“對不起啊,竟然睡過了。”
這種脫口而出的話語習慣性十足,聽起來像是曾經無數次對另外一個人說過一般,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對他。
劍執(zhí)徐腦海里又浮現(xiàn)關于那個不曾露臉的情夫的猜測,臉色頓時冷卻幾分:“夜甲已經送了飯過來放在桌上,隨便吃一點。”
沈鳳煙反應過來:“你剛才都沒吃東西,是不是餓壞了?”
劍執(zhí)徐眉毛挑了挑:“你以為我會貪你一口吃的?”
沈鳳煙認真解釋:“手術之后十二小時內不能喝水不能吃東西,不然可能胃里積食、嚴重的還有形成栓塞的風險?!?/p>
劍執(zhí)徐苦笑一下:“原來你是打算餓死我?!?/p>
沈鳳煙看到劍執(zhí)徐恢復正常模樣反覺安心:“我已經為你注射營養(yǎng)液了。再說正常人在三五天不吃東西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險。接下來你的飲食得全聽我的安排,任何不守規(guī)矩都可能出大事?!?/p>
劍執(zhí)徐看她一臉認真也收起了隨意態(tài)度,想起先前那些險狀乖乖服從不敢鬧事。
他抬頭看了看高掛的藥瓶,忍不住問道:“你那個小醫(yī)藥箱,裝得下這么多藥水?”
頭頂懸掛著三大瓶子,她的小箱子最多勉強放下五個類似大小瓶子,而且箱子里本來就有許多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