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娘狠狠地瞪了眼縮在門口訕笑的女人,來到床前站定,看著徐詩詩像個烏龜一樣拱在被子里,想想方才的場景,也忍不住咳了兩聲,“小姐,你別害羞,這事兒啊……”
“我不聽??!”還沒等瑤娘說完,徐詩詩就惱怒地打斷了她的話,“反正我現(xiàn)在不學(xué),打死都不學(xué)!”
瑤娘無可奈何地一嘆,搖了搖頭,“唉,罷了,這事兒本也是學(xué)不來的,時間還長,咱們先下去準(zhǔn)備午膳,讓小姐獨個兒待會?!?/p>
“我不吃午飯,”徐詩詩冒了下頭,瞪了眼瑤娘,一張倔強的小臉通紅通紅的,“你們不準(zhǔn)進來打擾,都出去!”
瑤娘失笑,抿唇笑了笑,帶著人都退了出去,一退到門口,就收起了笑容。
她的臉陡然變得冰冷,對那媚態(tài)天成的女子警告道:“別把我的話不當(dāng)回事,否則,今兒這韶紫庭,你豎著進來,可就要橫著出去了?!?/p>
那女人臉色一白,早知自己闖了禍,忙低頭告是。
瑤娘帶著人邊走又邊叮囑幾句在府中注意身份等事,到了拐角處停住,“你是個頂好的調(diào)教師父,但我希望你的嘴巴也時刻給我閉著,對小姐稍作提點便可,無須說得太多?!?/p>
女人忙笑道:“大人放心,我明白,這女孩懵懂無知稍帶點情趣便可,知道太多反倒不好,這事兒包在我身上就是?!?/p>
瑤娘滿意地點點頭,又道:“我只給你五日時間,五日過后便替你贖身,還可以給你一大筆銀子,天涯海角,你愛去哪去哪。但你最好小心,若是這里的事傳了出去……”
她瞇了下眼睛,“無論是否出自你口,你都逃不過追殺。”
女人臉上笑意如海潮般退去,瞬成慘白,“是是,我明白,請瑤娘放心,一定不會的,一定?!?/p>
“嗯,”瑤娘點了點頭,“畫兒,帶她下去休息,這幾日,莫要讓人離開韶紫庭?!?/p>
畫兒頷首,遂帶人離開。
“瑤娘,”書丫頭無奈,“太后娘娘拒絕了小姐的請求,我倒是去看過元凱少爺,身體倒還行,只是眉目間沒什么笑容。”
“姐弟遇難,能有什么笑容?”瑤娘嘆息,又問:“太后可說了什么?”
書丫頭點頭,“太后和皇上說是要讓徐元凱準(zhǔn)備一份賀禮,祝賀小姐大婚,還是皇上親自去慈寧宮下的口諭?!?/p>
那恐怕,就不是什么好的賀禮了。
瑤娘皺眉,“賀禮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到?”
書丫頭道:“只說是大婚之日會送到,其余的,卻沒說什么了?!?/p>
瑤娘沉思片刻,揮手讓人下去,又來到了主屋門口,想將這個消息告訴徐詩詩。
可一想到方才徐詩詩才被那女人氣得惱羞成怒,心底多半也覺得羞恥,這個時候再將這個消息告訴她,未免更讓人心中不是滋味。
也罷,瑤娘轉(zhuǎn)身離開,明日再告訴她也不遲。
瑤娘請回來的人雖然也是妓.女,但卻是個清白之人。
徐詩詩大為吃驚,她看那女人風(fēng)塵氣息極重,媚態(tài)天成,眼眸向她看過來,恁地是一個女人都忍不住頭皮發(fā)麻,竟然還是清白之人?
“你便當(dāng)這是我的一點私心吧,”瑤娘輕嘆,“她名叫媚香,雖然自小被賣入青.樓,但卻運氣極好,老鴇辛苦培養(yǎng)她,她卻在暗中跟著樓里一些老娘子學(xué)會了些個迷惑人的手法,每每都糊弄了過去?!?/p>
“糊弄?”徐詩詩猶疑,“這種事,這么好糊弄的嗎?”
瑤娘失笑,“這可不好糊弄,但,她卻次次都糊弄了過去,若非個中高手,又豈能輕易糊弄過去?你覺得媚香舉止輕浮,實則不過是她在妓院長大,學(xué)會了一些讓自己過得更好的手段罷了?!?/p>
徐詩詩頓時對其肅然起敬。
徐詩詩期待地看向媚香,媚香見她目露善意,也松了口氣,自然而然地上前,身上那濃烈的香氣撲面而來,徐詩詩笑容僵了僵,瑤娘也不自覺地倒退。
媚香見她二人表現(xiàn),忍不住笑道:“小姐可是覺得我身上的香氣太濃了?”
徐詩詩猶豫了一下,點頭。
媚香便道:“媚香自小觀摩脂粉堆里的打扮和故事,怎會不知香淡香濃的差別?”
她笑了笑,坐到徐詩詩身邊,“這香的確叫人聞著難受,卻也正因如此,媚香可省了好多男人近身的麻煩呢。”
徐詩詩一點就透,“你是說,丑化自己?”
“噗,小姐真可愛。”
徐詩詩:“……”
“我是在妓院長大,若是故意丑化自己,老鴇豈不早就殺了我了?”媚香莞爾道:“媚香學(xué)的,乃是不必丑化自己,卻叫人無心歡好還能叫人乖乖付錢的法子。”
聽起來,似乎還蠻厲害的,徐詩詩好奇道:“可有什么訣竅?”
媚香竟而點頭,“有,有一個最大的訣竅。”
“是什么?”徐詩詩迫不及待地問。
梅縣眨了下眼睛,艷紅的唇角揚起一縷魅惑笑意,魅聲低喃,“當(dāng)然是,想方設(shè)法的,讓人忘記歡好這件事。”
“讓人忘記一件事,除了以酒醉人,還有以愁消欲,更有以情博清,當(dāng)然,最不可取卻也是最后的無奈之舉,便是以怒激人,”媚香慢慢道,“若是無計可施,只要讓人對你心生厭煩,自然就不屑與你同床?!?/p>
“不過,做到這些事情有一個前提,便是你要先抓緊時間,迅速觀察出這個人的喜怒哀樂。至于這喝酒之道,有時候,就要隨身放點好用的東西了……”
媚香長篇大論地說來,其中夾雜了不少她遇事時候的危機,徐詩詩聽得一時驚愕詫異,一時又若有所思。
時間慢慢地過去,月亮又升空了兩輪。
韶紫庭里,徐詩詩慢慢消化這這兩日媚香所言,手中拿起一個酒杯。
媚香說,酒能醉人,但你要男人心甘情愿的喝酒,最有用的,還是激將法,若是激將法無用,便退而求其次,讓身邊的人去轉(zhuǎn)移話題。
雖然在新婚之夜,兩人之間有齟齬會讓人恥笑,不定還會讓皇宮里的那兩位指責(zé)她不識抬舉不通大局,但最多也就是訓(xùn)斥兩句,不可能真拿她做什么來。
徐詩詩心下一定,瑤娘這個人找得的確是合適,若真招來那種功夫齊全的,她恐怕聽都懶得聽下去,早就將人趕走了。
徐詩詩那正沉思間,瑤娘走了進來,“小姐,院外有人求見?!?/p>
徐詩詩挑眉,“求見?是誰?”
瑤娘道:“張雯君?!?/p>
張雯君來找她?
“她來找我,只怕又是為了算計吧,不見,讓她也趕緊走?!?/p>
“她這回倒不像是來算計的,”瑤娘卻道,“我看她身邊還跟著老爺身邊的丫頭,恐怕今日來這兒并不是她的意思,沒準(zhǔn)與老爺有關(guān),小姐出嫁當(dāng)日,總也要走個過場,瑤娘以為,小姐不如趁此機會,將話說明白了,也省得到時候再出意外?!?/p>
“那就叫他進來,把徐大人的丫頭也叫進來?!毙煸娫娎砹死硪律?,看了眼鏡子里的自己,并無不妥。
瑤娘會意,看了看外面,隨即站在了徐詩詩身邊。
須臾,門口張雯君穿著穿花蝴蝶夾襖走了進來,她在祠堂受了寒,身子骨有些弱了,這不過天氣稍冷,竟穿起了冬日的衣服。
張雯君走過庭院,不意外地看見了那堆積在角落的成山聘禮,又想起那整十個小庫房里的東西,眼中嫉妒一閃。
張雯君對徐詩詩就恨得刻骨,自然見到了徐詩詩,也沒什么好臉色。
徐詩詩見她不說話,索性自己便開口道:“你來了正好,婚期將近,我想過了,出嫁那日,我當(dāng)從正門而出,送親的隊伍、嫁衣蓋頭等也不勞你們辛苦,瑤娘已經(jīng)找好了,你們只要坐在上頭,說兩句好話?!?/p>
說完,徐詩詩端起茶杯,瞧了眼張雯君微白的臉,瞇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