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秉鈞整張臉都瞬間黑了下去,不善地看向徐詩詩。
卻見徐詩詩竟而走向了司徒城,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阿城,這件事,你可查嗎?”
司徒城挑眉,看著徐詩詩那乖巧可憐的樣子,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但目光隨即一轉(zhuǎn),又落在了張雯君身上。
司徒城再想起徐詩詩方才那句“阿城亦可以作證”,話中隱含威脅,瞇了下眼睛,也收起了笑容,淡淡道:“此事,本王會徹查?!?/p>
當然,只是嚇唬人的。
徐秉鈞口干舌燥,又覺天旋地轉(zhuǎn),一個失力坐了回去。
徐詩詩靜靜地看著他,許久,忽問:“徐大人,我只問你,當你闖進韶紫庭的時候,可有想過我是你的女兒?可還記得你那重病在身的兒子?還是,只顧及著你自己的面子?”
徐秉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抖著手,“一府之、之臉面,涉及、及……”
“行了,不用說了?!毙煸娫娒偷亻]眼,不想再聽他的話。
她松開了司徒城的手,轉(zhuǎn)身看著外面不敢抬頭的婢女和噤聲不語的仆從,可笑地勾了下嘴角。
“徐大人對詩詩有生養(yǎng)之恩,詩詩自不可能恩將仇報,孝字大過天,徐大人大可放心,也請徐大人……叫自己的身邊人學會謹言慎行?!?/p>
徐秉鈞漲紅了臉,自古還未有女兒這般教導父親的。
徐詩詩沒有停留,司徒城冷冷說了一句,也不屑與之虛與委蛇,轉(zhuǎn)頭便走。
走到門口,司徒城耳尖一動,忽聽見身后傳來了扇耳光的聲音,又聽見了張雯君的哭喊聲,如此轉(zhuǎn)眼一瞬,態(tài)度便是天翻地覆,還不等外人離開。
司徒城搖了搖頭,薄情寡性不過如此。
他抬了抬眸,看著前方的徐詩詩,她的話斬釘截鐵,腳步穩(wěn)重干脆,卻絲毫不像坊間所傳的瘋癲姿態(tài)。
不知為何,司徒城看著那單調(diào)蹣跚的背影,竟有些憐惜,然后轉(zhuǎn)眼,又覺得自己升起了一股惡寒。
憐惜?
手撕劫匪、氣昏老父、言辭犀利,她若是還值得人憐惜,那這世上未免也就太多可憐之人。
不過,那個徐元凱為何會從宮里出來?先前所查來的消息,無一不是他被送去安全之地療養(yǎng),難道,這就是她和太后的交易?
司徒城意味不明地看了徐詩詩一眼,冷目漸空,黑曜石般的目光漸出寒色,在岔口之處,抬起腳步,離開了徐府。
徐詩詩轉(zhuǎn)身,正想與他道一聲謝,無論如何,至少他那一句話保證了自己在徐府之內(nèi)的安全。
不想司徒城卻理都不理她,將她直接當成了空氣,徑自離開了徐府。
徐詩詩張了張嘴,而后冷哼,轉(zhuǎn)向自己的庭院,心中冷笑。
云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了眼徐詩詩,幾次欲言又止,見韶紫庭在前,才放下聲音輕道:“小姐,咱們這會可與老爺鬧掰了,沒事嗎?”
“能有什么事?”徐詩詩看著在門口恭候的瑤娘,“咱們好好待在韶紫庭養(yǎng)傷就好,你以為瑤娘帶過來的琴棋書畫都是擺著玩的?”
時間慢慢地過去,徐詩詩的傷過了半個多月約方才見好。
這半個月來,徐府未曾有一人敢輕易踏足韶紫庭,賜婚圣旨已在半個月前到達了徐府,敕令三個月后大婚,與之一同到達的,還有陸韻的手諭。
手諭內(nèi)容,徐詩詩并不知曉,但瑤娘卻有暗示,那是陸韻在敲打徐秉鈞與張雯君。
徐詩詩莞爾一笑,“那個女人最會勾引人,當年搶了娘親大夫人的位置,如今又想來害我?!?/p>
琴丫頭正在與她包扎傷口,瑤娘站在一旁,聞言搖頭,“這個女人打定主意不讓你嫁到廣平王府,你準備一直窩在韶紫庭?”
“怎么會?”
徐詩詩端起茶杯,看著被子里豎起的茶梗,瞇了下眼睛,“我的仇,自然要親自報,她敢下手對付我,就應(yīng)該準備好了接受一切后果……”
瑤娘想起廣平王府中的太妃娘娘,還有那個因某種不可說的緣由被送回老家的葉言心,心想,若是連在自己熟悉的戰(zhàn)場上都不能獲勝,又如何深入龍?zhí)痘⒀ǎ?/p>
“小姐若有吩咐,我等必當全力以赴,”瑤娘輕笑,“昨日太后已經(jīng)下旨,我與琴棋書畫五人,今后便是小姐的陪嫁?!?/p>
徐詩詩冷笑,“是監(jiān)視吧?”
琴丫頭看了看她,瑤娘卻面不改色,“雖是監(jiān)視,也是幫助,小姐成為準廣平王妃,所面臨不只有內(nèi)宅爭斗,總也需要幾個稱心的幫手?!?/p>
“既然如此,”徐詩詩放下茶杯,看向瑤娘,“那就請瑤娘,先幫我做一件事?!?/p>
太后懿旨出自慈寧宮,就在瑤娘將所有的來龍去脈呈上之后。
陸韻倒是沒想到自己選好的棋子還未經(jīng)調(diào)教出成果,便有人看不慣了。
令她意外的是,司徒城會來幫忙。
“那也是一件好事,”司徒墨走進來,目光在彩云身上停了一下,“司徒城越是看中她,徐詩詩知道的事情就越多,況且有張雯君去鬧一鬧,倒也多少可以打消他的顧慮。”
陸韻臉上帶笑,“那葉言心倒也是個可用的,可惜就是太蠢了,給人下了春藥,就該將人好好留在府中才是,偏還將人放跑?!?/p>
彩云上前替司徒墨斟茶,一俯身,冷不防自己后腰突然被捏了一把,司徒墨俊朗面貌逼近眼前。
彩云臉色大紅,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司徒墨,嬌嗔著往陸韻身邊退去。
陸韻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兒子和丈夫不同,她樂見自己兒子身邊有一個自己的侍女,也算拉近母子關(guān)系,但丈夫卻不行。
司徒墨拿起茶杯一嘆,“那葉言心放的若是鶴頂紅便好了?!?/p>
“此女雖蠢,但蠢,有時候也是優(yōu)點。”
陸韻用指套輕輕刮著衣服上金絲繡紋,“廣平王府如銅墻鐵壁,那賤人再喜歡葉言心,也不曾將府中消息告知,口風甚嚴,但若是將來徐詩詩出了問題,葉言心倒也不是不可用?!?/p>
司徒墨笑了笑,忽聽門外道:“太后娘娘,徐元凱的病情又反復了。”
陸韻挑眉,“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被人下了這么多年的毒,能夠堅持到現(xiàn)在,實屬不易了?!?/p>
“毒?”司徒墨有些意外,“聽聞他的藥都是徐詩詩自己抓的、熬的,竟也會中毒?”
陸韻輕輕剜了他一眼,“有的時候毒,可并不一定要下在藥里,梳子、衣服、枕頭,哪一樣不是可殺人的東西?”
司徒墨背心不由得發(fā)寒,“這樣說來,徐元凱能活下來,倒是極為幸運的一樁事了?”
“可不是?”陸韻對外道:“叫太醫(yī)進來,給他好好調(diào)理,雖說也活不了幾年,但總不能讓人現(xiàn)在死了。”
司徒墨目露玩味,站起身道:“說起來這徐元凱進宮多日,朕還未見過他,怎么說也算是宮中的客人,朕合該去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