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點扣帽子的意味。
房上的人暴跳如雷:“大膽,我?guī)煾敢彩悄隳芡缘模俊?/p>
卻見許懷突然揮起了手中的刀,朝宋游腦袋砍了過去。她連忙五指一張,對許懷凌空抓去,口中爆喝:“囚指。”
四周的空氣突然凝實起來,朝著許懷擠壓過去。
這和剛剛捏碎假山的是同一招。
不過下手是有分寸的,并沒有對準(zhǔn)許懷的要害,僅僅是對準(zhǔn)了他揮刀的右臂。
她很自信,這一擊要將許懷的右臂碾成齏粉。
她手指成拳,招式剛剛使出,五指之上忽的傳來一股巨力,短而急促,無可抵擋,震得手指翻向手背。
一股劇痛傳來,眼看五根指頭都要被震斷,她身上金光四起,一些奇怪的符箓從她手臂中鉆出,交織成一層金色網(wǎng)套,把她的五指罩在其中。那股反震之力被符箓盡數(shù)抵擋,將她的五指保了下來。
另一邊,許懷一刀砍出,刀勢稍稍受阻,卻沒受到太大的影響,一刀砍盡,慘叫聲響,宋游的一只右手被他砍了下來。
他迅速將刀換手,右臂自然垂下,做出一副傷重模樣,一臉痛楚,跪倒在地。卻是左手持刀將宋游攬在懷中,刀刃架在他的右肩之上。
屋頂那人揉了揉手指,驚疑不定地看著許懷,見他已經(jīng)砍下了宋游的一只右手,急的直跺腳。
“混蛋,你用的是什么武技?怎么可能擋下我的囚指?”
許懷裝出一副決然模樣,怒發(fā)沖冠,厲聲叱道:“虎嘯衛(wèi),可真是了不起了,連御史臺的人都敢殺?!?/p>
“我告訴你,御史臺奉圣諭監(jiān)察百官,代表的是圣意,不是任人拿捏的。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你想帶宋游走,我偏要殺他……是非曲直自有公論,我倒要看看,圣上知道了這件事,會作何感想?!?/p>
“我就不信,你虎嘯衛(wèi)還敢造反不成?”
帽子扣的一個比一個大。
房上的人愣了半天,顯然是被這番話嚇得不輕,聲音都哆嗦了:“你你你……你放屁,我什么時候說要殺你了?我虎嘯衛(wèi)哪里要造反了?”
卻見許懷虎視眈眈看著她,一臉的警惕。
宋游右臂血流如注,一身衣衫已被血水染透,若是不及時不止血,怕是要歸西了。
她焦急不已,這時候再動手已經(jīng)沒有十足的把握,她甚至有些忌憚。
許懷不單能抵擋她的囚指,還能將力量反震回來,若非有五品玄玉法器的保護(hù),她的五指怕是要盡數(shù)折斷。
她聲音軟了下來:“算我怕了你了,許大人,我求你把他放了好么?他失血太多,會死的?!?/p>
許懷輕嗤一聲:“笑話,有他做脅,我尚能茍活,放了他我豈不是要死在你的手中?”
“?。 蔽蓓?shù)娜吮瘒@一聲,似乎極為無奈,語氣委屈,“我真的沒想殺你……”
她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跺了跺腳,從脖子上取下一串項鏈,朝著許懷丟了過去。
許懷用刀柄將項鏈挑起,這是一枚雕滿了復(fù)雜圖案的玉制戒指,用一根紅線穿著。
那人說道:“這是五品玄玉法器,名叫‘天罡玄虎戒’,能釋放鐸形罡氣護(hù)罩保護(hù)自身。里面所蘊含的罡氣,大概還能抵擋五次‘囚指’?!?/p>
“剛剛我的手指差點被你的武技震斷,就是被它保護(hù)下來的。這東西價值三萬兩紋銀,你戴著它,我就很難傷到你。我用它來換宋游的命?!?/p>
許懷眼睛一亮,心中火熱,這東西可是個寶貝呀,可以完美掩護(hù)【守靈人斗篷】技能,他謹(jǐn)慎問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
對方聳了聳肩,答道:“信不信由你,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只好放棄宋游?!?/p>
她揚起下巴,自我安慰般吶喃自語道,“我已經(jīng)讓出了自己最喜歡的法器,算是盡了全力,就算宋游死了,師傅也不會責(zé)怪我的。”
許懷咬斷紅繩,把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他能感覺到這戒指蘊含著澎湃的玄氣,溫暖、厚重、堅硬,這是罡氣的特性。
所謂玄玉法器,是將武技附著在特殊的玉石之上,所形成的一種觸發(fā)型武器。價格昂貴,又是消耗品,玄氣用完,玉石即碎,極為奢侈。
正軍府有一家名叫玉械堂的店,專賣各種玄玉法器,許懷曾進(jìn)去逛過,里面最便宜的九品法器,價格也在五百兩紋銀以上。
許懷之所以要當(dāng)面砍下宋游的手,就是想和對方短兵相接一次,用【守靈人斗篷】反擊,讓對方看到他的實力,使其不敢再貿(mào)然出手。
沒想到對方會做出這么大的讓步,這倒是意外收獲了。
放了宋游是不可能的,他必須得死,許懷悄悄把左手小指戳進(jìn)了宋游脖頸處的傷口中。
他小指的指甲縫里,藏有一種名叫“冬斃”的奇毒。
這是他在天道閣校驗異骨時,京城的藥師帶來的毒藥。他服毒驗骨時,悄悄摳了一點,藏在指甲縫里。
這種毒藥可溶于血液,藏于心脈,不留任何蹤跡,中毒者也毫無癥狀。但只要遇到嚴(yán)寒天氣,或者飲下冷飲,就會突然心力衰竭而死。
根本就無法溯源,更沒有解藥,冬天必亡,故而有“冬斃”之名。
許懷把他指甲中藏的所有“冬斃”全都融入了宋游的血液中。不動聲色看向屋頂之人,說道:“我有兩個條件,如果你能答應(yīng),我立刻放了宋游。”
“你說,只要不是太過分,我都滿足你?!?/p>
許懷道:“私放嫌犯,不合律法。這件事必須保密,除了你、我和宋游,不能有第四個人知道。而且對外要公布宋游已經(jīng)伏法。”
屋頂?shù)娜诵牡溃骸澳悴徽f我也會這么做,我虎嘯衛(wèi)的名聲,不能壞在我手里。要是讓人知道我連個剛剛正骨的都收拾不了,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她回答的很干脆:“沒問題,我會叫宋游守口如瓶的。第二個條件呢?”
許懷道:“我要看到你的長相,知道你的名字?!?/p>
對方愣了愣,答道,“虎嘯衛(wèi)有規(guī)矩,相貌不得輕易示人。不過我的名號可以告訴你……”她咯咯笑了兩聲,“你可記清楚了,我名號是‘織牙石榴紅’?!?/p>
“織牙石榴紅?”許懷心中詫異,這個名號著實奇怪,但聽起來不像是在撒謊。
他收了刀,將宋游推倒在地,橫刀后退,講道:“人我還給你,你最好遵守承諾。否則,就算冒著殺頭之罪,我也要向圣上參你一本?!?/p>
“好啦,好啦,我怕了你?!笨椦朗窦t道,“你盡管走便是,我絕不會攔你的。所有后事,我也會幫你處理干凈。”
許懷一路退到宋府門口,出了大門,又將大門關(guān)緊,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心中冷笑:“織牙石榴紅,遇到我算你倒霉。老子睚眥必報,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也斷一條腿?!?/p>
門口圍觀的百姓已被趙無極喝散,只留下一黑衣捕快在門口守著,見到許懷點頭哈腰道:“趙大人叫我在此處候著,若有差遣,您盡管吩咐?!?/p>
許懷問:“我娘在哪?”
黑衣捕快道:“趙大人備了轎,送了令堂去沈家醫(yī)館?!?/p>
許懷點頭:“那就帶我去沈家醫(yī)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