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半年,夫君意外身亡。
我悲痛欲絕,咬著牙撐起夫家產(chǎn)業(yè),將嫁妝全都填了進去。
我日日侍奉婆母,替小姑子操心婚事,可她們卻埋怨我八字命硬,克死了夫君。
我滿腹委屈,可一想到當(dāng)年夫君曾救過我,就咬牙忍了。
沒過兩年,我便油盡燈枯。
彌留之際,死去的夫君卻摟著外室站在我的榻前。
“還真像娘說的那樣,你就是命硬,日日給你下藥,也還拖了這么久?!?/p>
“就是委屈了婉兒,沒名沒分地跟著我?!?/p>
直到此時我才恍然大悟,他們一家子早就知道夫君假死私奔,強逼著我守寡,只是為了吃我家的絕戶!
如今我身上榨不出半兩銀子,就要毒死我,好給外室讓路!
我怒火攻心,吐血而亡。
再睜眼,我重生在夫君假死這天。
1
“我的兒啊,你怎么就死得這么慘?。√K鳶,你害死自己的夫君,我要你償命!”
謾罵聲充斥靈堂,眼前是婆母怨毒的面孔。
小姑子沈蕓扶著她,和她唱雙簧。
“都是你,你克死你爹娘,現(xiàn)在又克死我哥哥,你就是個掃把星!”
我恍惚,視線移向靈堂正中蒙著白布的沈淮安。
我重生了,重生在沈淮安假死那天。
上一世,附近山上出了一窩山匪,沈淮安不顧我的勸阻執(zhí)意要親自去進貨,誰料被山匪截殺,尸身蒙著白布被了回來。
知曉他死訊那一刻,婆母跟沈蕓當(dāng)即就把責(zé)任推到了我身上。
當(dāng)時的我傷心欲絕,眼見尸體被抬進家門,整個人直接暈了過去。
待我醒來,沈淮安已被下葬,我連他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如今想來才明白,只怕是害怕我發(fā)現(xiàn)什么,才這么匆匆把人給葬了。
這抬回來的尸體,怕是活的吧。
見我無動于衷,婆母干嚎幾聲,撲上前來抓我。
“你害死我兒子,讓我沈家絕了后。你必須一輩子給我兒子守寡,不許再嫁!”
沈蕓也大聲叫喊:“你克死了我哥哥,以后我跟娘孤兒寡母的日子要怎么過!我還要如何說婆家!”
婆母尖利的指甲狠狠嵌進我肉里,眼里的貪婪在此刻越發(fā)明顯。
疼痛從傷口處密密麻麻傳來,我心底卻覺得可笑。
前世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她們一句句的,只為了將我困在沈家。
逼我守寡是假,想掏空我的嫁妝才是真。
我爹娘早逝,萬貫家財都是我的嫁妝。
有許多人都想娶我,可都被我通通拒絕。
沈淮安比所有人都聰明,他找人將我推落了水,自己再出來救我,不僅有了肌膚之親,還演了一出救人的把戲。
和我成婚不到半年,就假死脫身,把虧空丟給我,和另一個女人在外逍遙過日子。
“夫君!你怎么忍心丟下我!”我痛哭著,徑直朝裹著沈淮安的白布跑去。
婆母跟沈蕓嚇壞了,立馬上來攔我。
“蘇鳶你要干什么!我兒子已經(jīng)死了,你還要再害他嗎?”
我滿臉淚水,眼中俱是對沈淮安的愛意,“娘!我那么愛夫君,我怎么會害他呢。我只是想見他最后一面,然后留在沈家,守著他的牌位過一輩子!”
婆母和沈蕓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你當(dāng)真愿意?”
“我自然愿意!夫君對我那么好,我又豈會再嫁給別人?!蔽艺f著,便要去掀他身上的白布。
婆母臉上的驚喜還沒藏住,轉(zhuǎn)眼又變成驚嚇。
她一把按住我的手,“我兒死得慘,尸身不體面,你為什么還要讓他死后也不得安生?”
“我兒是被熊咬死的,已經(jīng)很不體面了!”
沈蕓也附和:“還是讓哥哥早點入土為安才好!”
我冷眼看著她們一臉心虛的模樣,哭得越發(fā)真誠。
“原來娘這么恨我,連夫君最后一面也不愿意讓我見。既然如此,我還是走吧,留在沈家只會讓娘不高興?!?/p>
我說著甩開她便往外走。
2
婆母慌了,立馬上來拉住我,“好鳶鳶,娘不是那個意思,娘只是怕你看了太傷心。”
“既然你要看,那就看吧?!彼Я艘а勒f道。
白布掀開,沈淮安面龐安詳,如同在睡夢中。
我嚎啕大哭,拳頭死力捶著沈淮安的胸膛。
“夫君,夫君!你睜開眼好好看看我呀!你怎么就這么死了啊!我是不是說過那條道上有山匪,你為什么不聽我的勸,非要趕著去送死??!”
“我叫你不聽我的,死了留這么一大家子人給我!我可怎么活啊!”
我一邊哭,一邊又狠狠扇了他幾個巴掌,指尖用力掐著他臉頰上的嫩肉。
沈淮安臉頰高高腫起,臉都被我打紅了,竟還生生忍住,沒露破綻。
婆母被我這舉動整得心驚肉跳,好半天才上來拉我。
“你看也看了,罵也罵了,這下可以讓淮安入土為安了吧?”
我掙脫開,一雙眼睛惡狠狠盯著婆母。
里面是滔天的恨意。
可轉(zhuǎn)眼,我又變成一副對沈淮安用情至深。
我抬手抹了抹眼淚,“是該入土為安,我這就去給夫君訂口上好的棺材,待會兒我會替夫君親自整理入棺?!?/p>
說著,不給她們阻攔的機會,直奔府外買棺材。
婆母瞬間傻眼了,她們原本只想著拿白布將人一裹,哄騙過我就算了,白布下的沈淮安自然是半點傷口也沒有。
在她們看來,夫君慘死,我必會受不了打擊暈過去。
前世便是如此,給了他們做這個局的機會。
可這輩子,我非但沒暈過去,甚至還給她們找了不少的麻煩。
走出沈家門,我飛快去街角的棺材鋪,定了口薄棺,是那種給普通百姓用的最差的棺材。
棺材鋪老板見我買最差的棺材,也是詫異不已。
為了將戲做足,沈淮安被抬回來時,一條街的人都看見了。
以我們夫妻恩愛,不說拿重金訂一口上好的棺木,也不該是這種。
我抹了抹眼淚道:“我婆母說了,夫君是橫死,要早早下葬,也不拘用什么棺材了?!?/p>
前世,這對母女打著用最好的棺木給沈淮安下葬,待我醒后從我這兒騙走了上千兩銀子。
回到沈家,婆母跟沈蕓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顯然是在商議,如何糊弄我。
進我見來,婆母立馬道:“鳶兒,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淮安死得太難看了,還是讓我們來吧。”
“是啊嫂子,我哥泉下有知,也不想讓你看見他身上的傷?!?/p>
我定定地看著她,“我是淮安的妻子,由我替他整理遺容本是應(yīng)該,你們?yōu)槭裁匆獢r我?”
“還是說,你們就是不想讓我送夫君最后一程?!?/p>
“既然這樣,我留在這個家還有什么意思!”
我嗚嗚地哭,卻把婆母哭得心驚肉跳,生怕我真的帶著嫁妝跑了。
沈蕓也急了,她忙安撫我。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哥哥死得慘,怕嫂嫂看了難過。若嫂嫂一定要自己來,也等我跟娘收拾一下?!?/p>
我含笑看她:“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夫君身上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你跟婆母才這么攔著我呢。”
3
她和婆母的臉上立刻閃過心虛跟慌亂。
我只當(dāng)沒瞧見,施施然往外走。
走到門口又忽然停住,轉(zhuǎn)身對她們說:“其實我真的不怕夫君傷成什么樣,我只想一道一道地數(shù)一數(shù),好知曉夫君受過的苦。”
我就是在提醒他們,我要驗傷。
沈淮安不是要死在山匪手里嗎?既如此,怎么著也得弄出些深可見骨的傷來才行。
我竟是已經(jīng)有些開始期待了,既然要做戲,那就做得真一些。
我站在門外沒走,沒一會兒就聽見里頭傳來堵著嘴的慘叫聲,心頭無比暢快。
腦海里,卻閃過無數(shù)與沈淮安有關(guān)的畫面。
當(dāng)初我落入湖中,以為自己會命葬于此,是沈淮安跳下來救我,自己卻被湖中水草纏住腳,險些溺死。
成婚后,他許諾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決不負我。
還有我死前,他摟著外室,竟還嫌我死得慢,委屈了他的心肝兒。
那一刻,我才幡然醒悟。
他偽裝得太好了,從一開始就是在騙我,他從未有過一刻的真心,而我卻被騙得團團轉(zhuǎn)。
好在上天可憐,讓我重來一世。
這一世,我必定要讓沈家人通通不得好死!
沒一會兒,沈蕓急匆匆過找我,請我去靈堂。
她眼角紅紅的,顯然是哭過,此刻臉上帶著急切,恨不得我立馬看完沈淮安,她便能悄悄給他上藥。
親手傷害自己哥哥的感覺不好受吧?
可這遠遠比不了我上一世被欺騙被害死的萬分之一!
我哭著走進去,就看見婆母面色難看地站在一旁,看我的眼神更是要把我撕了。
我低頭去看沈淮安,如今的蒼白臉色倒不是裝的了,不似方才那抹了粉的臉,沾了我一手。
白布底下,傷口深可見骨,可惜血都沒干。
“呀!夫君不是都死了好幾個時辰了嗎,怎么傷口還在流血?。 ?/p>
我假裝驚慌,手一把按上去,狠狠地往外撕扯。
鮮血頓時涌了出來。
沈淮安疼得幾乎要發(fā)抖,卻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到如今,我倒是有些佩服他了,真是個心狠能忍的。
我假裝沒發(fā)現(xiàn)他抖動的身子,哭得越發(fā)傷心難過,手下的動作卻越狠。
直到沈淮安沒了動靜,疼暈了過去。
婆母見狀,氣急敗壞地拉開我,“你干什么!淮安都已經(jīng)死了,你還要去作踐他身上的傷!”
我一臉委屈,“娘,我沒有!我只是發(fā)現(xiàn)夫君的傷口還在流血,聽說人死后血不凝固,是有大冤情,是死不瞑目啊!”
婆母臉色變了變,要趕我走,“行了,這里有我跟蕓兒就夠了?!?/p>
“我不走,我要親自給夫君入棺,還要替他守靈?!?/p>
“我是他的妻子,我要一直陪著他,直到他入土為安?!?/p>
就在這時,棺材鋪老板派人送棺材過來。
我讓下人將沈淮安抬進棺材里放好,親自將棺材蓋合到了頂。
婆母神情一下子變得難看。
我之所以挑這口棺材,就是因為這種木料不透氣。
剛剛我合上了棺木,今晚沈淮安在里頭,怕是能憋到半死。
4
夜里,我跪在靈前守著,婆母跟沈蕓陪在我身邊,時不時偷瞄我,臉上流露出焦急。
為了騙過我,沈淮安的傷很重,若是不及時上藥,怕是能流血而死。
可我守在靈堂里半步都不離開,她們根本就沒機會把沈淮安從棺材里弄出來。
我故意這么熬著,冷眼看著她們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
上一世,這對母女日日在我的飲食里下藥,害我身子虧空,我如今只是讓沈淮安多流點血,又算得了什么。
后半夜,眼見她們快急瘋了,我終于假裝撐不住睡了過去。
婆母和沈蕓見狀,頓時一激靈。
母女倆飛快起來,合力推開了棺材蓋,把準(zhǔn)備好的金瘡藥撒在沈淮安的傷口上。
沈淮安頓時痛得呻吟出聲。
婆母一把捂住他的嘴,跟沈蕓兩個一人一邊,要把沈淮安從棺材里扶出來。
她們想的是,人既已入棺,開棺就不吉利了。
明早出殯只需要買通抬棺的人,沒有人會知道這是口空棺。
可我又如何會讓她們?nèi)缭改兀?/p>
正當(dāng)二人將沈淮安扶坐起,我忽然開口,“娘,你們在干什么?”
兩人手一抖,剛坐起身的沈淮安再次倒了下去,腦袋重重地磕在棺材上。
她憤怒地看我,呵斥道:“你嚷嚷什么?”
我起身走過去,聲音冷淡,“娘為什么要背著我開棺?剛剛我似乎聽見棺材里有動靜,是夫君怎么了嗎?”
沈蕓心虛撇開目光。
婆母胡攪蠻纏:“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就是舍不得淮安,想再開棺看一眼。”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娘想把夫君的尸骨偷偷帶走呢!”
“是我誤會娘了。”
我扯了扯嘴角,重新將棺材蓋上,“娘,夫君是橫死的,這大半夜的開棺,萬一詐尸就不好了?!?/p>
婆母被我的話氣得臉都綠了,狠狠瞪了我一眼,走到一旁坐下。
這一夜,她們都沒再找到機會。
沈淮安也確實能忍,棺材里這么悶,他又傷得重,居然沒再發(fā)現(xiàn)過丁點聲響。
好不容易撐過一夜,婆母和沈蕓急急拉著沈淮安下葬。
可她們不知道,我早就通知了親戚過來送葬。
婆母看著眼前烏泱泱的一群人,臉更黑了。
可她終究沒說什么,只一個勁催著我讓沈淮安下葬。
就在這時,外面進來一個道士,圍著棺材轉(zhuǎn)了一圈,驚訝道:“果然煞氣很重!”
“哪兒來的騙子,趕緊給我滾出去,別耽誤我兒子入土的好時辰!”婆母氣急了要趕人。
我朝道士走過去,一副難過不安的模樣。
“夫君死的慘,昨夜靈堂里也不太安生,我便請了道長來替夫君超度,讓夫君下輩子投個好胎!”
道長捻著山羊胡,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他是橫死的,怨氣很重,若是不壓制,怕是所有沈家人都會福氣折損!”
話音剛落,婆母就氣急敗壞地怒罵:““我呸!我兒子怎么可能怨氣深重?你這個坑蒙拐騙的狗東西?!?/p>
“還有你!自己的夫君死了,你就找個騙子來惡心他!你個賤人!”
我拿著帕子低頭垂淚,“我沒有,我只是……昨夜看見夫君從棺材里坐起來了。娘那會兒不是還扶著他嗎?”
5
婆母的臉?biāo)查g就綠了。
其他人一聽,頓時也慌了,連忙讓道長趕緊施法。
道士按我事先交待的說:“我會用七七四十九顆黑狗血泡過的棺材釘,再驅(qū)煞三日,再入土?xí)r煞氣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