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速度!”赫連城冷道。
黑懷往后看了一眼,瞬間明白了過來,似笑非笑地加快了步伐,于是乎,兩人和葉言心的距離拉得越加遠(yuǎn)了。
等到了那座威儀赫赫的南王府,門口早有侍衛(wèi)排開一條寬闊的大道,迎親隊伍也松快了很多,景靈蘊長長地呼出口氣。
“落轎!”
赫連城下馬,按例來到轎子前伸手扶人下轎,抓住了那纖細(xì)的手。
不想景靈蘊在花轎坐得太久,那身衣服又委實重的要命,一出花轎,腿腳竟而一麻,雙膝驀地軟了,控制不住地向前跪去。
蕓娘在旁倒吸口涼氣,卻見赫連城手臂一伸,不動聲色地將人穩(wěn)穩(wěn)抓住,看起來就好像是兩只手在迎接新娘下轎,將險些出丑的場面掐滅了萌芽之中。
“怎么了?”赫連城挑眉。
“腳麻,”景靈蘊瞪了她一眼,無意透出一股嬌嗔之意,“都怪你,買這么重的嫁衣,我頭都快壓扁了!”
赫連城失笑,將人牽出來,便往王府里走,“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景靈蘊冷笑,“分明就是你南王府的臉面吧!”
“這么說也可以,不過……”赫連城側(cè)頭,、目光定在她的臉上,“這南王府,從今以后也是你的家了。”
景靈蘊不置可否,這南王府頂多算她一個暫居地,、等事情完了,她就帶著景繼元遠(yuǎn)走高飛。
赫連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瞳眸露出幾分戲謔的深意。
他早就警告過她,這南王府進來容易,要出去,可比登天還難。
南王府中,太妃榮嵐已著禮服坐在了廳堂,她掃了眼兩邊布置得格外紅火奢華的裝飾,心中略有些奇怪。
沉思間,驀見兩旁擁擠的丫鬟和賓客伸長了脖子,紅綢扎好的牌匾下,主婚人大笑道:“新娘子到了!”
話音未落,榮嵐便看見赫連城帶著一個靈秀驚艷的女郎走了進來,剎那入眼,便是榮嵐曾在宮中看盡多少美人。
她曾也覺得景靈蘊是個漂亮女兒,就算賜婚那日衣著淡雅樸素,也難掩清麗顏色,不想如今一打扮,便是宮里頭的娘娘也未必及得上。
榮嵐忽地想起她那“瘋癲”之名,還有與胥書芹互通有無之事,頓覺景靈蘊再美,也難入心了,只有一股不屑之意。
自古婆媳關(guān)系最難相處,榮嵐愛子深切,多年來與赫連城相依為命,幾乎整顆心里都放著的是赫連城,而今又出現(xiàn)一個女人要與他爭人,沒準(zhǔn)還要算計自己的兒子,她是決計不會心情好的。
景靈蘊對上榮嵐的雙眼,榮嵐雖然在笑,但那股不滿還是明確地傳到了她的心里。
赫連城不覺,冰冷的面具遮住了他的整張臉,表情是喜是悲無人可查,只有勾起的嘴角,叫人猜測他的心里多半也是開心的。
主婚人倒是興致高昂,正大喊道:“新娘抬步邁正門,喜迎五福入高堂,請——”
“圣旨到!”
驀然,一道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吉時。
“圣旨到!”
宮中太監(jiān)邁著緩慢地步伐走了進來,手中抬著明黃圣旨,身后跟著兩名隨從,手上拿著各拿著一方卷軸。
來者不善。
就在太監(jiān)進門的同時,榮嵐、景靈蘊、赫連城三人幾乎是同時在腦海中閃過了這句話,但三人卻都沒有說話,隨同眾人一起靜默站里,正欲行禮。
“誒,王爺今日大喜,皇上特別說過,就不用行禮了,站著領(lǐng)旨便可,”太監(jiān)笑呵呵地站在中間,“王爺請?!?/p>
既如此,赫連城也懶得下跪,“那就請公公速速宣旨,免得耽誤了吉時,誤了吉祥?!?/p>
太監(jiān)訕笑,也不好多說什么,卻將方才這句話記得極牢,暗暗打定主意,回到皇宮后,必定要向赫連堂告上一狀,將南王這“怠慢輕忽”的樣子一五一十告訴皇上。
他看了看這南王府的賓客,見他們也沒說話,氣氛變得過于沉靜詭異了,心下奇怪,卻沒有再多耽擱,當(dāng)即將圣旨拿了出來,當(dāng)著眾人的面念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南王赫連城與景府七女景靈蘊喜結(jié)良緣,共侍太妃,朕政務(wù)繁忙,無暇親臨,特以兩幅絕世墨寶贈予南王,以示朕恭賀之意,欽此!”
太監(jiān)念完,便叫人將兩個卷軸呈上來,正要打開。
景靈蘊心情復(fù)雜,這兩幅畫多半就是景繼元的“賀禮”。
景靈蘊看向了赫連城,赫連城卻沒說話,只是扶著她的手輕輕捏了一下。
赫連堂安心要在此時給他不快,這兩幅畫是必定要打開的,他也不能拒絕了赫連堂的“好意”。
畫卷慢慢打開,太監(jiān)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有些冷冽,眾人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就在這時,那太監(jiān)打開畫軸的手驀地一松,工筆細(xì)作頓是攤開在了眾人面前。
畫軸垂下的一刻,里面的字也即刻露了出來,滿堂嘩然,榮嵐捏著佛珠的手指驟然收緊。
畫上之圖,長河落日,大漠孤煙,城池幾重,波瀾壯闊,卻杳無人煙,更有戰(zhàn)死將士橫躺城外,落名——長煙落日孤城閉。
在婚宴之上送這等不祥之物,豈非詛咒?
赫連城名中帶“城”,赫連堂卻偏偏送了一副“孤城閉”而來,豈不是擺明了辱罵赫連城姻親不良、沖煞帶苦?
榮嵐蹭地站了起來,幾乎暴怒,卻見赫連城猛地回頭,凝重地看著她。
榮嵐眼睛一紅,又不得不坐了回去,那太監(jiān)看了看她帶著十足惡意的問赫連城,“王爺以為此畫如何?”
景靈蘊明顯感覺到了手上的力道家中,赫連城在奮力壓制著怒氣,慣常陰冷的臉上卻揚起了一絲笑容,“皇兄送來的賀禮,自然是極好的。”
想起胥書芹的托付,太監(jiān)又將目光投注在了景靈蘊身上,輕笑道:“那不知王妃娘娘可喜歡這幅畫?”
榮嵐冰冷的目光驀地刺向了景靈蘊,但比起方才的緊張,景靈蘊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沉靜,赫連城奇怪地看著她,“靈蘊,公公在問你話。”
景靈蘊好似大夢初醒,微微低頭,王爺?shù)囊馑?,自然就是臣妾的意思,只是臣妾好奇,那另一張畫上,畫的是什么??/p>
她看了眼赫連城,“成雙成對的賀禮,自然都打開才能說到底有多好,不是?”
赫連城調(diào)了下眉頭,看著她眼中的狡黠意味,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說的也是,那就請公公將另一幅畫打開吧?!?/p>
“不是吧?”當(dāng)即有人道:“這第一幅已經(jīng)是……第二幅還能怎么著?”
“是啊,這王妃娘娘未免也太不會看人臉色了?!?/p>
“就是,到底是庶女,不似嫡女那般知書達理,南王殿下竟然娶了這么個女子。”
那紛紛議論聲叫榮嵐整張臉都黑了下來,“拜天地的吉時已到,這賀禮開一份足矣,另一份留到你們房中再看便是,連城,王妃,你們還是先拜天地吧。”
“別啊,”那太監(jiān)輕笑,伸手叫人將另一幅卷軸也打開,“太妃娘娘,這可是皇上賜的賀禮,今兒又是大好的日子,眾人都在此共襄盛舉,太妃娘娘何必阻了大家的興致呢?”
赫連城不以為意,“別是看我的好戲就行?!?/p>
景靈蘊失笑,“等著吧。”這可是景繼元的賀禮,她怎么忘了,繼元雖然病弱,卻是個極其聰明的孩子。
太監(jiān)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眾人心情沉重地看著另一幅逐漸打開的卷軸,就在那畫卷打開的瞬間,眾人卻再度吃驚,驚愣地看著它。
赫連城目光一凝,亦有些發(fā)怔,卻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聽身邊的景靈蘊大聲笑開,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