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就來了唄,”景靈蘊奇怪,“他又不是沒來過?!?/p>
小凝跺腳,“不是的小姐,奴婢瞧著那南王殿下的面色不大好呢,倒像是帶著火起來了的,小姐要不、要不咱們稱病暫且不見人吧?”
景靈蘊越發(fā)奇怪,她可是都打定主意這一個月不出門了,昨兒個還收到了那么多的聘禮,疼了八間庫房,院子里也堆的都是,她還沒來得及看呢,哪里又惹到那家伙了?
“開門,奉茶,”景靈蘊好整以暇,“順便讓廚房準備兩個小菜,一副碗筷就好。”
小凝剛走出韶紫庭,赫連城高大的身影便走了進來,下擺的刺金花紋如藤蔓般環(huán)繞,長足黑靴踩在鵝暖石上,沒有半點聲音。
他像劍一樣釘在了景靈蘊的面前,干凈利落的袖口被做工繁復(fù)精致皮質(zhì)暗扣包住,讓他的手臂看起來格外修長,那早已尋回的白玉玨佩戴在他的腰間。
赫連城渾身都散發(fā)著沉重的壓力,偏景靈蘊從容悠然,似笑非笑道:“昨兒個才下聘,今日王爺就親自上門,就這么迫不急待嗎?”
這般輕挑的態(tài)度,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只怕瞬間就會點燃火藥桶,惹得人勃然大怒,跟隨在景靈蘊身邊琴棋畫和小凝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不想,赫連城不怒反笑。
景靈蘊也不由得后頸子發(fā)涼,“你笑什么?”
赫連城忽地上前,伸手按在她腦后的椅子上,半個身體都壓了上去,中間雖然保持著半臂距離。
手指輕輕劃過脖頸,赫連城姿態(tài)親昵“你派人進宮了?”
景靈蘊一怔,陡然響起昨夜情緒失控,對蕓娘請求想要見見景繼元的事情,眼皮一跳。
景繼元在宮里的事情赫連城應(yīng)該不知道才對,她上次入宮,雖然太后做了故意將人召進宮教訓(xùn)她的假象,但赫連城不是傻子,必定會懷疑。
景靈蘊后背登時沁出冷汗,卻聽赫連城又道:“上次,你說太后故意為難你,這次,你是準備送上門讓她為難?”
景靈蘊努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笑著反問:“太后看我不慣,我為何要派人進宮去?連城,你是不是看錯了?”
赫連城本也不想就此事上門,但他昨日才下聘,今日景靈蘊就派人進宮報信,足可見在她的心目中,景繼元才是第一位的。
他將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當成聘禮,前一刻景靈蘊還歡喜不已,后一刻便讓人進宮?
“有沒有看錯,本王心里清楚得很,”赫連城聲音驟冷,“你派人進宮做什么?說?!?/p>
景靈蘊仰著頭抵死不認,“你要是眼神不好,可以宣太醫(yī)看看?!?/p>
赫連城滿臉陰郁,“景靈蘊,我勸你你最好自重一點?!?/p>
景靈蘊拳頭一緊,這個人倒是有趣,自己跑到人家的閨房來鬧。
蕓娘回到韶紫庭的時候,對峙的人正割據(jù)一方。
蕓娘看了眼琴棋畫三人,三人齊齊搖頭。
蕓娘咳了一聲,率先打破平靜,“小姐,奴婢把人找過來了,不知王爺為何到此?”
“我哪知道他為什么到這里來?”景靈蘊語氣不善。
赫連城自己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景靈蘊的情況他心知肚明,也知道府中的丫頭會定時入宮一趟,只是不知為何,今日就是覺得不爽得很。
蕓娘有些尷尬,這兩個人要好時一時也是說得上話的,但一時要不好,翻臉和變天似的,說來就來。
“小姐,”蕓娘思忖道,“如今時間也不早了,既然王爺都來了,不如就請王爺在府中一齊用飯如何?”
景靈蘊冷笑,“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南王殿下,咱們府里的粗茶淡飯哪里供奉得了他?蕓娘,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心思了,沒準飯菜上齊了,人家看著還嫌惡心呢?!?/p>
“這話倒是正理,”赫連城不甘示弱,“你韶紫庭這么大點的地方,飯桌都不見得能坐兩個人,想必也擺不上什么臺面玩意,告辭?!?/p>
景靈蘊氣得牙癢癢,她那飯桌起碼能坐十個人!
赫連城不以為意,轉(zhuǎn)身就往外走,腳步不慢,倒有些閃躲的意思,但走到門口卻見一個穿著艷紅衣裳滿臉媚態(tài)的女人站著,朝他飛了個眼神。
他是男人,曾被赫連寧拉去花街柳巷時,見識過花街柳巷處行走的姑娘,這女人眉眼之間的勾引味道,讓他頗感惡心。
赫連城皺起眉頭,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是何人?為何會來此地?”
他的話已出口,景靈蘊等人便臉色一變,蕓娘正要說話,不想那女人見南王與自己說話,略顯得激動了些,竟下意識地動著身體靠了上去,“王爺,奴家是來教王妃一些東西的,保準讓王爺滿意?!?/p>
“噗!”
景靈蘊一口熱茶噴了出來,臉色蹭地紅了。
蕓娘卻整張臉都黑了下來,“誰準你多話的,給我過來!”
赫連城愣了愣,驀地反應(yīng)了過來,轉(zhuǎn)過身去看景靈蘊,卻見其兩只手蒙住臉,耳根子紅了個徹底,“原來如此,王妃……還真是辛苦啊?!?/p>
景靈蘊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一時惱羞成怒,豁然站了起來,沖上前去用力將赫連城往外推,“你出去!這里是女兒家的閨房,誰讓你來的!”
赫連城忍俊不禁,心情徹底大好,抱著手笑她,“王妃何必害羞,本王也對這教學(xué)頗為好奇,不如一同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你、休、想!”
景靈蘊快被他氣哭了,恨不得咬他一口,推不動人便伸手去拽他,用盡方法想將人趕出這里。
赫連城捏著拳頭咳了一聲,半推半就地往外走,速度不快不慢,好似景靈蘊臉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慢慢悠悠地打量著景靈蘊燒紅的脖子。
“誒,著什么急?本王也不過是心生好奇,不知你學(xué)到了哪一步了?要不要本王來、咳,配合配合?”
“跟你無關(guān)!”景靈蘊奮力將他推出院子,將月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羞惱道:“本姑娘才沒有學(xué)!永遠也不會學(xué)!做夢去吧你個禽獸!”
赫連城待她將門砰地關(guān)上,竟直接蹲在地上笑得合不攏嘴:“王妃此言差矣,若不為本王學(xué),還能為其它人學(xué)不成?”
院中靜了一靜,隨后爆發(fā)出一聲破天長嘯,“你給我滾!蕓娘!把那個女人也給我一齊趕出去??!”
“哈哈哈哈!”
有趣,太有趣了。
赫連城直至出了景府,還想著自己方才見到的一幕,景靈蘊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還是第一次看她整張臉都紅成那樣,簡直就像是一只蒸熟的龍蝦。
黑懷無言地看著赫連城笑得直不起腰,好半晌才問:“王爺,你這趟去景府,到底辦了什么事?”
“嗯?”赫連城順了幾口氣,忍笑反問:“我要去辦什么事?”
黑懷:“?”
您不是要去質(zhì)問景靈蘊又和宮里通報了什么消息嗎?
赫連城擺了擺手,嗤笑道:“哦,也沒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回府吧,今晚叫廚房燒兩只龍蝦吃?!?/p>
黑懷:“??”
您不是總說龍蝦看起來嚇人嗎?!
黑懷一臉莫名地看著赫連城爬上馬車,將廂壁錘得砰砰作響,聽那笑聲近乎扭曲,嘴角一抽,坐上車轅滿頭不解地將馬車往府里趕。
神了!
而韶紫庭中,景靈蘊正整個人趴在被窩里,兩三個人去拉她的被子,愣是拉不動,小凝忍笑忍得幾乎窒息,“小姐,沒事的,這事本就是出嫁前各家各府小姐要了解的,咳,很正常的?!?/p>
景靈蘊憋悶的聲音從被子里傳來,“我不聽!你們出去,我這一輩子都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