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思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之后了。
見她睜開眼,陸萱頓時扔下手中的點心,走過來問道,“你好些了么?”
趙思思一時有些迷茫,張著一雙眼,氣虛微弱的問道,“我這是在哪里?”她沒有記錯的話,昏迷之前,有人救了自己。而那個人——
那個人此時正站在窗前,雖然只留給她一個背影,趙思思卻一眼就認(rèn)出,面前的男人是陸銘。
見趙思思醒來后先看陸銘,陸萱有些吃味兒道,“看哪兒呢你,趙思思,我跟你說,今兒我可是辛辛苦苦的把你救了回來,這份恩情,你說要怎么還吧。”
聞言,趙思思這才回過神來,她還未說話,就聽見窗欞邊傳來一句,“我?guī)旆康臇|西隨你挑?!?/p>
趙思思要說出的話瞬間就憋回了肚子里,而陸萱,更是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回頭道,“三哥,你平??蛇B動都不許我動一下的!”
說著,陸萱又指著床上的趙思思,結(jié)結(jié)巴巴道,“就,就為了她?”
眼見陸銘眼里一副的確如此的模樣,趙思思突然覺得,她這個時候,是不是應(yīng)該裝作再昏睡一下才好?
便在這時,忽聽得一個侍衛(wèi)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屬下是定南王世子身邊的隨從,有事要稟告。”
陸銘微微一愣,陸萱也有些意外,兄妹二人對視了一眼,陸萱便認(rèn)命的走了出去。
“不知世子找我何事?”陸萱剛一出門,就見那侍衛(wèi)先恭敬地行了禮。
見陸萱詢問,那侍衛(wèi)抱拳道,“回公主,世子說,趙家二小姐溺水,他偶遇救了上來,現(xiàn)在就在他的院落。只是男女有別,還請趙四小姐去一趟?!?/p>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趙思思撐著身子出來,面色蒼白道,“你說什么,我姐姐在那里?”
待得侍衛(wèi)說了地址后,趙思思想也不想的便踉蹌著向著那邊行去,顧家兄妹亦在隨后跟了上去。
屋內(nèi)燃著一爐香,青煙裊裊,在半空中散開,瞬間就遍布全屋。
趙雨薇坐在軟榻前,一張臉上蒼白的欺霜賽雪。方才被救上來后,見她意識不清醒,顧君賀便帶她來了此處?,F(xiàn)下她雖然醒了過來,卻仍舊有些意識迷茫。
良久,她方才開口,打破了屋內(nèi)的沉默,“多謝世子出手相救,雨薇感激不盡?!?/p>
“趙小姐客氣了。”顧君賀微微一笑,繼續(xù)看著手里的書。
忽聽得外面腳步雜亂,繼而便有一道身影闖了進(jìn)來。趙思思待得望見坐在軟榻上完好的趙雨薇后,這才猛然止住了腳步,松了一口氣。
見到妹妹擔(dān)憂的模樣,趙雨薇不由得露了一抹笑意,道,“你放心,我沒事兒?!?/p>
趙思思卻只是走到顧君賀面前,行了一禮,恭敬道,“世子相救之恩,趙家沒齒難忘?!?/p>
“免了,你既然來了,我便先出去了?!鳖櫨R點頭致意,旋即便走了出去。
門外草木蒼翠,有一男子站于樹下,正是陸銘。
見到他出來,陸銘勾起一抹笑意,道,“世子倒是會挑院子,這里看上去就格外清爽,與其他幾處院子不同呢。”面前的男人,明明一襲白衣翩然,可那眸子里,卻有著叫人捉摸不透的幽深。
聞言,顧君賀促狹一笑,道,“那三哥可是羨慕了么?”
說完這句,二人倒是同時笑了起來。
陸萱早在過來之后便直接沖進(jìn)了屋里,她與趙雨薇關(guān)系極好,此時見她這一臉的蒼白,頓時便忍不住的火氣直冒,“雨薇,你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會好端端的就落水了呢?”
見趙思思也是詢問的模樣,趙雨薇冷哼一聲,道,“實不相瞞,我是被人襲擊,才落水的?!闭f著,她又將方才那一幕重述了一遍,末了又道,“想不到,這范景陽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對我用強(qiáng)!且等著吧,這次回去,我定然饒不了他!”
不同于趙雨薇的氣憤,趙思思的腦子卻飛速的冷靜了下來,半日才道,“姐姐,這次是個針對咱們姐妹倆的陰謀。方才我在藏書閣的時候,也被人下了迷藥。幸虧有公主出手相救,我方才逃離災(zāi)厄。而下迷藥之人,正是范紫云與范景鴻!”
“你說什么!”聽了這話,趙雨薇霎時站起身來,恨聲道,“這范家兄妹還真好大的膽子啊,范家既然有本事做這些事情,那就希望他們也有本事承擔(dān)起后果來!我這就回去稟報爺爺,絕饒不了他們!”
正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硐氯说幕胤A,“回世子,前院鬧起來了,說是有個丫鬟被抓了,據(jù)那個丫鬟招認(rèn),她是奉趙四小姐之命,約男人在芙蓉池私會的。”
趙思思聞言,頓時一愣,姐妹二人更是面面相覷。
陸銘與顧君賀隨后進(jìn)了房間,卻聽到趙思思冷笑道,“好啊,既然這招招都指向咱們,我不去看看,怎么對得起他們這般辛苦布局呢!”
待得幾人趕到前院的時候,只見那里已經(jīng)圍了不少的人。此時時辰不早,大多數(shù)的世家公子小姐都已經(jīng)泡完了溫泉,正預(yù)備外出游玩的。
卻不想,就在這個時候捉住了一名神色可疑的丫鬟,等到一聽這原因,眾位世家貴族們便起了興致,非要將那當(dāng)事人拉出來審一審。
可誰料想,這當(dāng)事的男人支支吾吾,處在風(fēng)暴中心的女子,卻遲遲未曾出現(xiàn)。
有那好事者,當(dāng)下就笑道,“莫不是趙小姐覺得這事兒丟臉,不敢出來見我們了么,哈哈?”
說話的正是顧敬亭,他在馬場的時候被趙思思下了面子,此時正滿身的怨懟。如今得了這個驚天消息,頓時就有些暢快。這個趙思思,看著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卻不想,骨子里竟然是如此的放蕩下賤!
“是哪個丫鬟說我私會男人來著,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忽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見是趙思思,眾人頓時便分出一條路來。方才她的馬場的驚人馬術(shù),便是幾位公子嘴上不說,可是心里卻都有些隱隱的欽佩。
為首的衛(wèi)晴兒一臉難看道,“思思妹妹,你來看看吧,這丫鬟的確是你的不假,我曾經(jīng)見過的。只是,哎,都是我對你不住,沒有早點抓到她,這眾目睽睽之下,我也無法替你隱瞞了?!?/p>
她這一番話說下來,早有人當(dāng)時就起哄道,“衛(wèi)小姐,這怎么能怪你呢,你身為芙蓉池的主人,自然要事事操心,一時疏忽也是有的。再說了,這別人做下的丟人事兒,無論如何也怪不到你頭上來呀?!?/p>
趙思思目不斜視,只走到正中央,一把捏住那個低著頭的丫鬟,強(qiáng)迫她抬起臉,而后冷笑道,“你們說的,就是這個丫鬟?”
待得看清楚那個丫鬟的臉,趙雨薇頓時便驚呼道,“咦,這不是上次污蔑你的名聲,被娘請了家法后趕出去的冬梅么?”
面前的女子的確是冬梅,當(dāng)日趙思思曾派人跟著她,只是在得知她在破廟里被人玷污之后,便再也沒有追蹤過她的行蹤了。她本以為這個女子已經(jīng)消失在世上了,卻不想,她竟然還活著!
聞言,冬梅頓時便哭道,“二小姐,難道您到現(xiàn)在還要冤枉我么?當(dāng)日分明是我得知小姐私通下人,才被你們堵了口打了一頓后趕出去的。可是,小姐后來又找到我,說我為了她受了委屈,她心里過意不去,又給了我銀子治病,我方才活了下來。我感念小姐之恩,這次又來替她傳信的!”
冬梅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霎時便竊竊私語起來。這一個又字,便說明了情況。合著這已經(jīng)不是趙家小姐頭一次偷晴了啊。
高露露更是在一旁火上澆油道,“好一個錚錚傲骨的趙思思,原來骨子里就是個下賤皮子??!”
“不許你污蔑我四姐姐!”高露露話音剛落,就見趙云嬌如同一只炸毛的小獅子一般,狠狠地盯著高露露。
見有人跟她抬杠,高露露倒是出奇的沒惱,只是冷笑道,“自己做下了齷齪事,還不許別人說了,呵,趙家家風(fēng)我也算是領(lǐng)教了!”
趙思思薄涼的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而看向冬梅,淡淡道,“你既然說我托你給人帶信,那我問你,我何時托的你,約得是何人,又有什么信物?”
冬梅上次被趙思思的一番質(zhì)問,如今早已經(jīng)學(xué)乖了。她當(dāng)下拿出一條手帕來,道,“小姐您前日午時來告訴我的,信物是一條手帕,至于所約的情郎,就是范家大少爺——范景鴻!”
她說著,將手指向范景鴻,見對方一臉的難堪模樣,她又轉(zhuǎn)過頭看向趙思思,道,“小姐,難道您真的敢做不敢當(dāng)么?”
“冬梅,上次你指認(rèn)我,便是拿的手帕,怎么這么久了,還是學(xué)不會換一個信物來污蔑我呢?”趙思思冷冷一笑,立刻便否認(rèn)了。
一旁的芷晴更是斥責(zé)道,“冬梅,你也夠狼心狗肺的,小姐待你不薄,你卻屢次陷害她。前日午后,小姐正在夫人的房里呢,何曾出過門,見過你!”
“喲,這是出了事兒,就想一推二五六,撇的干干凈凈啊。我說思思姐姐,你之前做過什么我不知道,可是你鬼鬼祟祟的約我哥哥,這事兒我卻是知道的!上次你在范家,就跟我哥哥眉來眼去的,你還當(dāng)我傻,看不出來么!”范紫云當(dāng)下就站出來,滿眼都寫著對趙思思的鄙夷。
那時候,她被趙思思拿廉價的銀釵侮辱,這件事兒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后來娘說要讓趙思思嫁到范家來,她雖然同意,可是卻絕對不允許趙思思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嫁進(jìn)來!她要讓趙思思身敗名裂,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于是,她便聯(lián)合著范景鴻策劃了這一出戲,同時對趙家兩個姐妹下手,將來這兩姐妹一同嫁到范家,那時候范家的名聲必定也能再提高一步。有了趙家的助力,她又能報了仇解了恨,這才是一舉兩得的事!
一出戲看到現(xiàn)在,趙思思早就明白趙家兄妹的所圖,此時聽到范紫云的話,趙思思反倒微微一笑,看向范景鴻道,“范景鴻,那你來說說,我曾經(jīng)約過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