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思被她這個名字唬了一跳,隨即笑道,“母親,你別聽兆玉胡說,他這是剛睡醒,還犯迷糊呢?!?/p>
她不知道范氏為何會想到陸璋的身上,可今夜的事情,畢竟是她弄丟趙江川在先,若是叫范氏知道,心里怕是免不了擔心了。
只是,她這話卻讓范氏心中生了歧義,當下就緊鎖著眉頭,道,“思思,別怪我多嘴,皇室之人不可沾染,尤其是那位二皇子,他看著面相就……”
說到這里,范氏又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妥,忙忙的收了口,只是她到底是忍不住的擔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狀,趙思思便知道她想多了,只得解釋道,“母親,事情并非你所想。其實,今夜里的男人并不是二皇子,而是三皇子——陸銘?!?/p>
乍一聽到這個名字,范氏也有些愣住,好一會兒才吶吶道,“你是說,三皇子?”對于三皇子,范氏的印象倒是好。畢竟,先前獵場上他將雪蓮拿出救人,后又在千金宴上解了趙思思的圍。
都說相由心生,那三皇子單從相貌上,就比二皇子強了不止百倍。
趙思思不知范氏心中所想,可該解釋的,她也不能含糊,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雖說夜里偶遇,但是我們只是君子之交罷了,母親莫要誤會。至于兆玉說的抱我的話,不過是下馬車時,我不小心扭了一下,三皇子為了扶我,才不小心抱到我的?!?/p>
趙思思解釋完,范氏的心思便跟著轉(zhuǎn)到了另外一件事上來,“你被扭到了,可要緊么?”
趙思思擺手笑道,“不礙的,幸好三皇子扶的及時?!?/p>
見她確實無礙,范氏方才安下了一顆心。一旁的趙江川早困得哈欠連天,東倒西歪的走到范氏身旁,抱著她的胳膊便要打盹。
有打更人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來,天色已然近了二更天了。范氏雖然有許多的話要說,可是卻也知道此刻的確不是個好時機,便叫了丫鬟來,吩咐好生將兩人送了出去。
趙思思行了禮,便辭別了范氏,接過玉茹手里的燈籠,緩緩地向著聽風院行去。
范氏在門口目送著她遠走,方才嘆了一口氣,回到了房間內(nèi)。
雖說老太太曾經(jīng)明里暗里的暗示過,不許趙家的女兒們跟皇家有太多的瓜葛??墒?,這趙思思畢竟是鳳星轉(zhuǎn)世,又豈能真的獨善其身?若是有朝一日,她不得不嫁給皇室中人,范氏倒是希望這個男人是三皇子。
念著,范氏不由得在心中盤算起來,如何才能將趙思思和三皇子撮合的事情了。
出了正月十五,這個新年才算是徹底的落下了帷幕。
自重生以來,趙思思便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日日都要去給趙遠請安的。剛開始的時候,趙遠還有些訝異,時間久了,便也就淡然了。只是這個孫女的懂事與體貼,也讓他越發(fā)的疼愛了起來。
這日一早,她便收拾妥當,去了寧熙堂。
卻不想,剛過了垂花小門,就聽見身后有人中氣十足的喊她,“四妹妹。”
趙思思一回頭,便有些錯愕了起來。
只見身后數(shù)步站著一名少年,年紀不大,眉眼中自有一股干練精光。許是在軍中待得久了,他的皮膚都有些泛黑,一笑起來,倒是先顯出那一口不算太白的牙了。
正是三少爺趙永揚。
見是他,趙思思旋即便收了錯愕,神色也變得淡淡,行了禮道,“三哥從軍中回來了?”
這趙永揚先前非得鬧著當兵,劉氏拗不過他,便送他去了校尉營。后來,這趙永揚倒也當真鉆研出些攀爬之道。前世里,趙永揚自詡為五皇子的小舅子,在黨爭之上自然而然的選擇了五皇子陸彥禮,且替他做下了不少壞事??上?,他自己平日又是個不會收斂的,沒過多久,他便在一樁圈地案上,被五皇子拿來當了替罪羊。
他死的時候才十八,連房媳婦都沒討,劉氏因此病的一蹶不振。
而此時的趙永揚,方去校尉營不過半年有余,倒也還沒怎么往上攀爬。
聽到趙思思問他,趙永揚當下就有些得意,“是李大人說我辦差有功,準我回來看看,這些時日不見,四妹妹可還好?先前聽說你在獵場受傷了,傷口可還要緊么?”
趙思思斂目一笑,道,“勞兄長掛記了,我并無大礙?!?/p>
“那就好?!壁w永揚點頭道,“說起來,四妹妹可是有福之人,能夠因此得了皇上的垂青,說不定他日就能一朝為鳳凰呢。”
說到此處,趙永揚的眼中又閃過幾分貪婪之色。
都說道不同不相與謀,見他這般,趙思思卻是不愿再與他交流了,索性只笑了一笑,便道,“我先去給爺爺請安了,告辭?!?/p>
見她要走,趙永揚連忙道,“我同你一起吧,我多日未回,不去給他請安有些說不過去?!崩咸珷斠幌虿淮笙矚g他,之前他沒少挨了訓斥,對這個爺爺,也是有些怯怯的。
他樂意,趙思思卻不樂意,只是面子上的工夫還是要做的,“兄長好意,只是我須得先去給爺爺泡茶,三哥還是先過去吧?!?/p>
聞言,趙永揚只得點頭道,“既如此,便罷了,那我先走了,咱們兄妹改日有機會再好好敘一敘。”
趙思思低眉斂目,待得趙永揚走遠了,她這才微微蹙起了眉,轉(zhuǎn)身向著茶房走去。
寧熙堂里的人一向都起得早,趙思思到的時候,就見趙遠正拿著一柄大刀,虎虎生威的練著刀法,趙永揚則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趙思思也不多話,回身便進了屋,將砌好的茶倒進了杯子里,待茶微微涼了幾分,這才端著茶杯走了出去。
她出來的時候,趙遠的一套刀法恰好練完。林牧早備著毛巾,上前接了刀,將毛巾遞給趙遠。
趙遠只隨手一擦,便過來端了水杯,飲了幾口茶,方才笑道,“四丫頭來的倒是時候?!?/p>
“祖父日日都是這個時辰,我自然要來早些的,不然您要喝茶了我卻不在身邊,豈不是失了禮數(shù)?”趙思思嫣然一笑,見他不再喝水,便將水杯重新接了回去。
見她這般乖順,趙遠不由笑道,“你這丫頭有心了。”說著,他又看著一旁站著的趙永揚,道,“新年時你去了郊外的校場,不能回來,想必你母親很擔憂吧,回去多勸勸她,別總是婦人之見。”
年下的時候,因為趙永揚不能回來,劉氏在老太太那里鬧了好大一出,心情一直郁郁的,再加上流云的肚子里又傳出了喜訊,她這個年過的越發(fā)的糟心了。
此時聽趙遠話中有責備之意,趙永揚頓時惴惴道,“是,孫兒謹記?!?/p>
“恩。”趙遠微一點頭,道,“外面天氣寒冷,進屋說吧?!?/p>
雖說還未出正月,外面正在結(jié)冰,可趙遠這里連火盆都沒有生。倒是有一個小手爐,顏色鮮嫩,造型小巧,一看便是給女子用的。
果然,趙思思一進來,便抱住了那個小手爐,一面笑道,“祖父若是再不讓我進來,我就要凍僵了呢?!闭f話之間,一副小女兒家的姿態(tài)。
趙遠往日最不喜女孩撒嬌,可面對趙思思時,又是另一番態(tài)度,“行了,你這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我且問你,給你找的師傅如何?”
一提到這個,趙思思的臉上頓時便掛滿了笑意,“祖父慧眼如炬,找的人也是第一流的,思思心中好是歡喜呢?!弊詮闹八徇^要學武之后,趙遠當真給她找了一位師傅,據(jù)說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趙思思跟著這位劍客學些時日,雖說苦了些,可卻是小有成效了。
趙永揚見他二人說話時,自己卻被完全忽略,心中就有些不悅。他自小被劉氏捧在手心,一向自我慣了,如今這般境地,霎時就有些怨恨起來。
祖父這里一向嚴苛,原來所有的寵愛都給了一個丫頭!可憑什么,他趙永揚身為三房嫡子,又如此努力上進,卻得不到祖父的青眼呢?
他心中有火,又藏著事兒不愿離去,只能這么干坐著,整個人便如火燒屁股一般,在凳子上扭來扭去。
趙遠無意中看他一眼,頓時就有些不喜,因道,“淮揚,你是有事要跟我說么?”看他一臉的欲言又止,就知不是好事了。
聽到趙遠主動問他,趙永揚先是一愣,繼而就有些吶吶,“回祖父,孫兒,孫兒”
“有事就說,男子漢大丈夫,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見趙遠的神色已經(jīng)有些嚴厲了,趙永揚也不敢坐,當下就起身道,“回祖父,也沒什么,只是孫兒回來的時候,我的上司李大人托我給您備了些薄禮,托我?guī)Ыo您。還說”說到這里,他頓了一頓,又鼓足勇氣道,“他還說,若是您還喜歡的話,他不日上門,再親自來看您?!?/p>
聽他說到此處,趙遠的神情已經(jīng)徹底的沉了下來,嘴上還依舊問道,“那他讓你帶了什么?”
“回祖父,是一顆東海夜明珠,形狀飽滿,成色極好,價值雖不算連城,可也算是世上難得了!”
趙永揚一面說,一面將裝著夜明珠的盒子拿了出來。他一打開,便見屋內(nèi)霎時便亮了一個顏色。只見盒子內(nèi)華光閃現(xiàn),紅色的錦緞映襯之下,那顆潔白如玉的夜明珠便靜靜地躺在其間,不經(jīng)意間便奪去了人的呼吸。
趙永揚捧著他,呼吸更是越發(fā)的屏息了起來,他不是沒見過好東西,可是他的父親只是個商人,這迎往送來的大禮,何曾落入過他的手里?
如今不過一個五品的官,就能拿出這般豐厚的禮物,趙永揚的心內(nèi)對于做官這件事,也越發(fā)的癢癢了起來。
卻不想,趙遠的神情急轉(zhuǎn)直下,臉上陰云密布,隨手便抄起一旁的佛手木瓜,砸向了趙永揚,怒吼道,“你這個糊涂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