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悟元想了一會兒，方才說出冷淡這兩個字。
慧澄大師見悟元一副迷茫的樣子，諄諄教導(dǎo)道，“此女星宿不正，乃是克鳳星的妖星。下次若是衛(wèi)家女經(jīng)過之處，你切記躲避而行，莫要被她再靠近你。”
悟元自幼長在佛門，不懂人情世故，偏偏他的命格也是個參摸不透的。今日悟元跟衛(wèi)晴兒一靠近，慧澄大師就覺得有些不對，這才將衛(wèi)晴兒留下，誰知他方才一掐算，竟然看出了大問題！
只是這些事情跟悟元說了，他也未必聽得懂，還是要自己這個做師傅的多操心了。
“是，徒兒謹(jǐn)遵師傅教誨?！蔽蛟m不大懂，卻也知鳳星乃是本朝的國母之星。那女子既然是妖星，那必定是個大大的壞人。
慧澄大師見他仍舊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走到書架前，將之前未曾看完的經(jīng)書著手收拾了起來。
悟元跟在他身后，卻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兒來，“師傅，那您對趙家這么關(guān)心，真的只是因為鳳星的原因么？”
聞言，慧澄大師百年不變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的松動。
“你平日里也沒見話這么多，今日的早課偷懶了吧？去將你所抄的經(jīng)書拿來給為師過目?！被鄢未髱熝陲椧话愕陌迤鹆四?，背過身子吩咐道。
聽了這話，悟元頓時便苦下了臉，“徒兒遵命?！?/p>
只是，那遠去的步子里，到底是帶了幾分的沉重。
慧澄大師透過窗子看著悟元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微微一笑。卻在想起他剛說的話后，又勾起了一抹苦笑。
他跟趙家的關(guān)系的確不一般，只是，那一段往事太過久遠，遠到若是沒有人提起，他甚至都已經(jīng)刻意的忘卻了。
他出家之前。
半山的霧雨迷蒙中，仿佛又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臉，輕聲的喚了一聲“清川?！?/p>
慧澄大師望著那遠山的皚皚白雪，往日里總帶著慈悲的眸子也有些紅了起來。
臘月初十，是范家老奶奶做壽的日子。趙城已經(jīng)當(dāng)差，自然是不去的。示意，這一大早，范氏便收拾妥當(dāng)，帶著三個兒女去了范家赴宴。
范氏娘家是商賈之家，雖然生意做的大，可幾輩人中也沒出過一個官宦。倒是她的外祖父頗有名望，乃是太祖皇帝欽點的神醫(yī)。若不是后來盧家敗落，范氏的娘也不會嫁到范家來。后來媒婆說親時，趙家也是相中了范氏外祖的名聲，方才將范氏娶進了門。
范氏剛帶著三個兒女下了車，便聽的大門口有女人笑道，“喲，我說剛才那喜鵲叫喳喳的，原來是小姑奶奶回來了呀。這一路辛苦，冷不冷？快點進來吧?！?/p>
趙思思抬頭看去，便見一個女人站在門口，她年紀(jì)約莫有四十左右，身著牡丹紋浣花的夾襖，下套了一條鳳凰錦翠紋織棉褲，滾了金邊的腰帶系在其間。外套了一件銀狐皮的羽緞斗篷，頭上珠翠環(huán)繞，臉上調(diào)色盤一般畫著，整個人顯得富貴無比。
范氏見到來人，微微一笑，道，“這么冷的天氣，大嫂怎么站在門口了，真是折煞我了?！?/p>
周雪蘭的眼睛先在她身后那一輛馬車上轉(zhuǎn)了轉(zhuǎn)，而后才笑道，“哪就那么客氣了，你看你，來就來吧，怎么還帶這么多東西，待會咱家老太太見了，又得說你破費了呢?！?/p>
一面說，周雪蘭一面吩咐仆人們，“快把車牽進去，拿好料喂著吧。”
范氏眼中閃過一抹不悅，卻并未說話，只帶著趙思思姐弟三個進了門。
周雪蘭忙著去打理禮物，就讓一個婆子跟著范氏進了屋，自己則去歡喜的數(shù)禮物多少了。
剛進院子，就見大丫鬟點翠坐在回廊下，看到范氏后，點翠頓時歡天喜地道，“可算來了，老夫人都念叨了好幾遍了?！?/p>
點翠說著，將簾子打起來，將一行四人迎了進去，沖著正屋笑道，“老夫人，您看是誰來了？”
屋內(nèi)正中坐著一位老太太，頭發(fā)花白，眉眼間跟范氏有五分相似，一張臉慈眉善目?？吹节w江川后，范老太太當(dāng)先起身，拉過趙江川的手，笑道，“兆玉又長高了，來給外祖母好好看看?！?/p>
趙江川小，跟范老太太見的并不多，此時見她這么熱情，有些拘謹(jǐn)?shù)?，“給外祖母請安?！?/p>
“好好好?！狈独咸缧Φ暮喜粩n嘴，摟著趙江川心肝兒肉的叫了半日，這才笑看著趙思思和趙雨薇姐妹，道，“這兩個丫頭也出落的越發(fā)俊俏了，快坐吧?！?/p>
二人應(yīng)了，順著丫頭的指引在下首坐了下來。
范老太太許久沒見到女兒，話匣子一時收不住，便東家長西家短的絮叨了半日，范氏見趙江川都有些犯困了，加之兩個女兒在這里，她也不好多說話。因此笑道，“娘，這三個孩子怪無聊的，不如讓她兩個帶著兆玉去旁邊玩吧?！?/p>
聽了這話，范老太太就知道范氏有話不方便說，頓時笑道，“瞧我，都老糊涂了。點翠，去帶表小姐表少爺去西廂房里玩吧?！?/p>
點翠應(yīng)了，伸手要去抱趙江川。不料趙江川直接躲開，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糯糯的喊道，“四姐姐抱。”
見狀，趙思思寵溺的將趙江川抱在懷中，而后歉意的看向點翠道，“勞煩姑娘帶路吧?！?/p>
范老太太見趙思思這般，有些差異的看向范氏，見后者習(xí)以為常，不由得心中暗自納罕。
待得三人離開之后，范老太太這才道，“霜兒，這個丫頭怎么回事，轉(zhuǎn)性子了？”范氏柔聲道，“許是長大了吧，現(xiàn)在倒是真心實意的對我了。”
說著，她又將這些時日在趙家發(fā)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那日回去之后，她細(xì)心盤查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院子里不是沒有出過事情，只是趙思思將事情替她處理好了！
“唔，若是照你這么說，這孩子倒是個好的。畢竟，就算是親生的女兒，做到這個份上也是孝女了?！狈独咸贿@一個女兒，自然是寵愛的很。如今知道女兒在趙家過的如此順心，再說起趙思思，也覺得順眼多了。
母女二人說了這些話，范氏又將話題轉(zhuǎn)到了別的上面。
趙江川到底是年紀(jì)小，去西廂房的路上，他就在趙思思的懷中睡著了。把趙江川放在床上之后，趙思思比了個噓聲，這才跟趙雨薇一起去了西廂房的外廳。
點翠將人領(lǐng)到之后，又吩咐了丫鬟端來茶點好生伺候著，便重新回老太太院子里去了。
趙雨薇端起茶喝了一口，皺眉道，“倒是好茶葉，可惜沒碰到會泡茶的，糟蹋了?！?/p>
趙思思笑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哪兒那么多挑剔的，將就著喝吧，左右一會兒就回去了?！彼鴣?，只是為了不叫范氏心中不舒坦，但是并不代表她就喜歡范家人。
畢竟，這范家的人還真不怎么樣。且不說別人，這范家大小姐，就當(dāng)屬頭一份的討厭。
趙思思剛想到范紫云，就聽得門外有女孩子嬌俏的聲音響起，“趙家姐姐就在這兒么？”
門外守著的丫鬟應(yīng)了聲“是”，就見范紫云仿若花蝴蝶一般的出現(xiàn)了。
本是冬日的天，四處都是些素氣。范紫云一襲大紅的夾襖，其間珠玉滿身，走起路來環(huán)佩叮當(dāng)。她急匆匆的進屋，一面接下了紫狐裘，遞給丫鬟道，“這天氣冷死了，幾步路就能要人命呢。”
說著，她又看向趙思思和趙思思，笑道，“兩位表姐，你們來的好早呢，穿的這么薄冷不冷呀，要不要我讓丫鬟去把炭盆再添一盆來？”
范紫云生了一張娃娃臉，說話的時候，兩只酒窩自然的浮現(xiàn)出來，看著霎是可愛。
若是趙思思沒有發(fā)現(xiàn)她眼中的算計，恐怕也會被她給騙到的。
聽了這話后，趙思思只疏離的笑道，“不用麻煩了，表妹還是小聲點吧，兆玉在里屋睡覺呢?！?/p>
聞言，范紫云頓時捂住了嘴，“唔，這個小懶蟲，怎么這會兒就睡了。”
趙思思沒接她的話，只道，“母親那邊也不知需不需要幫忙呢?！?/p>
“放心吧，你們是客，奶奶不會累著姑姑的?！狈蹲显粕聞e人忽略了她，忙忙的開口道。一想到剛才她去庫房看到的東西，范紫云就忍不住心情愉悅。范家雖然有錢，可到底是商人，那些有價無市的東西，她們平日里是看得見卻摸不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