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思思命人關(guān)了冬梅三日,期間水米不許進,而后便將餓的奄奄一息的她趕了出去。
范氏直覺不妥,想起這事便出口詢問。
趙思思也不打算瞞她,因此笑道,“放長線釣大魚么,她被放出去,這般境地之下,只能找自己真正的主子!若她是別人安插的棋子,那咱們就可以順藤摸瓜。若她只是被人以錢財誘惑,那這般不忠不義的仆人,咱們也不必管她的死活了!”
范氏未曾想到她做事還有這么深的一層含義,當(dāng)下便不敢小瞧了這個女兒,只道,“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告訴我一聲便是?!?/p>
趙思思謝過范氏,又道,“娘,主事嬤嬤的事情,咱們是不是可以收網(wǎng)了?”
“恩,就依你所言,咱們就選……”
“怎么是她!”
張嬤嬤一臉憤怒的站在王嬤嬤的身邊,道,“王嬤嬤,我可是給您送了我半輩子的積蓄啊,您怎么能說換人就換人呢!”
王嬤嬤本就在煩躁,此時聽到張嬤嬤的話,頓時便起身道,“行了,你能不能別在我耳邊聒噪了。這眼看著我已經(jīng)夠煩了,你還吵我,能不能讓我安靜會兒!”
她一發(fā)飆,張嬤嬤立刻有些偃旗息鼓,可是一想到自己那白花花的銀子花出去,卻一點回報都看不見,張嬤嬤的火氣便又有些復(fù)蘇,“王姐姐,咱倆平日里關(guān)系最好,所以我也最信任你,可是,您說這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怎么就沒了呢?您想想,那趙嬤嬤她可不是您這頭的人,那是二夫人的人!若是她當(dāng)上了,那到時候得了好處的,可就是別人了!”
王嬤嬤自然是懂得,此時也不由得無奈道,“那日大夫人明明已經(jīng)說了屬意你的,就等這兩日公布消息了,臨時換人定然是有原因的。這樣,你先回去,我去大夫人那里打聽打聽。”
張嬤嬤便是再心不甘情不愿,此時見她抬出了大夫人,也只得先告退了。
張嬤嬤剛過了垂花門,便見角落里有兩個丫鬟在竊竊私語,“柳兒,你知道么,我聽說大夫人原本想選張嬤嬤的,可是啊,有人舉報了她,所以張嬤嬤才落選的!”
張嬤嬤剛想走,卻聽到丫鬟的話,腳步頓時便立在了原地。
那個叫柳兒的丫鬟聞言,立刻感興趣道,“舉報?是誰舉報???”
先前的丫鬟一臉神秘道,“我那日去給大夫人送茶水,結(jié)果卻見門窗關(guān)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我剛想去敲門,便聽得里面聲音道‘大夫人,您不知道,那張嬤嬤是給王嬤嬤送了錢的,據(jù)說送的數(shù)量還大呢!’你猜,那聲音是誰?”
柳兒猜測道,“是不是現(xiàn)在被選上的趙嬤嬤?”
張嬤嬤一臉憤怒的握緊了拳,剛想去找趙嬤嬤算賬,卻聽見那丫鬟道,“不是,是劉嬤嬤!”
“啊?怎么會是她!”柳兒跟張嬤嬤同時出聲。
張嬤嬤頓時捂住了自己的嘴,將頭掩藏在垂花門后。
那邊丫鬟靜了一會兒道,“你聽見有人說話了么?”
柳兒搖頭笑道,“你傻了吧,這里只有咱們兩個人。”
那丫鬟又四周看了一圈,這才小聲道,“嚇?biāo)牢伊耍腋阏f啊,那日劉嬤嬤可說了‘大夫人,我不求自己能當(dāng)上主事嬤嬤,我就是看不慣那些個唯利是圖的小人!所以,請您不要選我,但是也不要選那等小人!’然后,大夫人聽了這話,直夸劉嬤嬤呢。你想啊,就三個嬤嬤,不選劉嬤嬤,不選張嬤嬤,那可不就是選趙嬤嬤么?!?/p>
張嬤嬤在垂花門口聽得怒發(fā)沖冠,將手中的帕子當(dāng)做劉嬤嬤,狠狠地捏著。聽得那倆小丫頭越走越遠(yuǎn),她再也忍不住,頓時便大步向著劉嬤嬤那里沖去。
劉嬤嬤正在庫房領(lǐng)著一幫小丫鬟們清點貨物,就見張嬤嬤怒氣沖沖的走進來。
她剛露了個笑臉,道,“張嬤嬤今日怎么有興致過來了?”
結(jié)果話音還未落,便被張嬤嬤一把揪住頭發(fā),扯倒在地上。
張嬤嬤順勢騎上她的身子,一面捶打她,一面惡狠狠道,“我叫你這個老貨嚼舌根!我打死你!”
劉嬤嬤先被打的愣住,后又被劇烈的疼痛給驚醒了神智。
劉嬤嬤平日里就不是個吃虧的,眼下被打,頓時將手?jǐn)Q上了張嬤嬤的胳膊內(nèi)側(cè)。
張嬤嬤吃痛,頓時從她身上滾落下來,劉嬤嬤順順勢站起,朝著張嬤嬤身上踹去,嘴里罵罵咧咧道,“你個狗娘養(yǎng)的,老娘招你惹你了,你就來打我,我讓你打!”
眼見著兩個人纏著打到了一起,在場的又多是小丫鬟,當(dāng)下就沒了主意,嘴里只一個勁兒的叫著,“別打了,別打了!”
都打到了這種地步,又怎么可能不打?
兩個嬤嬤非但沒有停手,反而打的越發(fā)起勁兒了。只見那屋內(nèi)所有能用上的東西,諸如雞毛撣子之類的,全都被兩人墊在手里,恨不能手中能有把刀子往對方的身上招呼。
終于有機靈些的丫頭回過神來,頓時便朝著王嬤嬤的院子里跑去,一面跑,還一面喊道,“不好啦,出人命啦!”
王嬤嬤剛送走張嬤嬤,心中的怒氣還未平靜下來,門就被小丫鬟狠狠地撞開。她剛想發(fā)作,就聽小丫鬟喘著粗氣道,“張嬤嬤和劉嬤嬤打起來了!”
“什么?!”
王嬤嬤一愣,頓時便起身,步履匆匆的跟著小丫鬟來到了庫房。
一進門,就見里面圍了許多的丫頭媳婦兒們,卻沒有一個勸架的。
王嬤嬤頓時怒道,“你們都愣著做什么,快把這倆人給我拉起來!”
張嬤嬤和劉嬤嬤已然打昏了頭,只聽得張嬤嬤嘴里含糊不清道,“我讓你這個老貨去夫人那里告密,我讓你告密!”
劉嬤嬤還保存著一絲的理智,“老娘沒做過的事情,絕對不承認(rèn),你倒是說我告什么密了!”
她一面說著,不忘一面狠狠地抓了一把張嬤嬤的頭發(fā),意圖扯下來。
頭皮上帶來的疼痛讓張嬤嬤更加的不冷靜了,“不是你這個老貨跟夫人說我給王嬤嬤送錢,夫人怎么會不讓我當(dāng)主事的!你個不要臉的老貨!”
聞言,劉嬤嬤頓時氣笑了,“原來是你雞飛蛋打過來找我算賬了呀,哈哈,你活該!”
兩個人打的屋里一片狼藉,這斷斷續(xù)續(xù)的話,卻被在場的人聽了個真真切切。
王嬤嬤見兩個人越說越不像話,“成何體統(tǒng)!你們趕緊把他倆拉開!拉開!”
好容易將兩個人分開后,兩人嘴里都還罵罵咧咧的,見到眼前站著王嬤嬤時,才都有了一點懼意。
“你們兩個鬧夠了么!”
王嬤嬤狠狠地瞪著兩個人,“光天化日的,就在這里打架!像話么!若是讓主子知道了,你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劉嬤嬤當(dāng)先道,“王嬤嬤,我可占理兒,您問問在場的各位,我正整理著貨物呢,她就過來,一把把我拽地上開始打。!”
聞言,張嬤嬤頓時呸了一聲,“不要臉的老娼婦,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有本事告密,你怎么沒本事承認(rèn)啊?。 ?/p>
“哼,告密?你做齷齪事兒,全府的人都知道了!你不就是送錢了么,真當(dāng)我不知道??!你敢送,怎么不敢讓人知道??!你也不是好東西!”劉嬤嬤嘴上從來不饒人,此刻更加說話猖獗了起來。
眼見著兩個人說話越來越不像話,王嬤嬤頓時制止道,“都別吵了!張嬤嬤,你沒事兒找事兒,罰你半年的銀錢,現(xiàn)在回你的房里去!還有劉嬤嬤,你也有份,但是念你不是主動打別人的,這次就算了,要有下次,我決不輕饒!”
眼下劉嬤嬤明擺著是知道了自己受賄的事情了,自己必須穩(wěn)住劉嬤嬤。等以后有機會了,再徹底的封她的嘴!
王嬤嬤的算盤打得叮當(dāng)響,有人卻不愿意讓她如愿,“王嬤嬤,你這明擺著偏心!憑什么就要扣我的月錢啊,要扣,也是扣這個老娼婦的!”
“你說誰是娼婦呢,張翠娥,你別給臉不要臉!”劉嬤嬤被張嬤嬤罵的惱了,頓時掙脫丫鬟的手,一巴掌便甩了上去。
眼見著二人又要打起來,氣得王嬤嬤跺腳道,“快把她倆給我拉開!”
正在這時,忽聽得門外傳來大夫人的聲音,“你們都在鬧什么呢?”
范氏得了趙思思的信兒,故意站在門外聽了半天的戲,這越聽,心中的火氣就越大。待得聽完整個過程后,范氏這才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推門而進。
猛地一見到大夫人,屋內(nèi)眾人頓時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道,“給大夫人請安?!?/p>
還不等其他人說話,王嬤嬤就先開口道,“主子,不過是下人有些口角,老奴已經(jīng)處置完了,您請放心?!?/p>
范氏看了她一眼,這才轉(zhuǎn)向其他兩個人,問道,“怎么回事???”
劉嬤嬤嗓門高,直接就蓋過了張嬤嬤,“夫人,老奴冤枉死了呀,我正在庫房忙活呢,這老貨就推門進來,直接就是對老奴一頓打呀,您看看,我這身上都是傷!”劉嬤嬤的頭發(fā)被扯開了,衣服上也都是滾的泥土,而她的一只眼也被打的烏青,此時看起來格外的滑稽。
再看張嬤嬤,也沒好到哪兒去,嘴角流著血,臉上還有幾道被抓出來的血印,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