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劉氏徹底的禁了聲。
她恨恨的捏著手中的帕子,垂下的眼眸里掠過一絲恨意,平日里范氏就事事壓自己一頭,這筆賬她記著呢!
不多時,丫鬟便捧來了兩個盒子,趙思思一一打開,先拿出一方繡好的手帕,道,“奶奶,您來看下這兩方手帕有何不同。”
季氏依言接過,一眼便看出了不一樣的地方來,“這兩方帕子雖然看似紋路一樣,但是實則用的不是同一種繡法。且第一張繡的極為熟練,第二張卻有些生疏,像是久不繡花或者初學者所做?!?/p>
趙思思點點頭,道,“祖母,孫女兒今兒個就在這里賣個自己的丑,其實,我對刺繡并不精通,這樣簡單的蘭草圖案,都是我繡了半月的作品,那鴛鴦,豈不是要繡上兩年去么?可偏偏這家丁卻說,這是我親手所贈,那就奇怪了,難道我兩年前的手藝反倒比現(xiàn)在更好么?”
李丁聞言,頓時搶白道,“那說不定是你讓丫鬟來繡的呢,思思,你現(xiàn)在是一口否定咱們兩個人的關系么?”
可趙思思卻眼尖的發(fā)現(xiàn),這男人說話的時候,一直望著自己身后的虛空點,并沒有看自己!
一旁的芷晴立刻忍不住了,當下就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呸,癩蛤蟆吃天鵝肉么!從小到大,都是我守在小姐身邊的,她接觸過什么人我最清楚了,你算個什么東西!”
趙思思示意芷晴稍安勿躁,而后又拿出自己前日所寫的一副字,命絳朱展開。
待得那字展開后,有人當下就倒吸了一口氣。
陸璋滿眼的狂喜,他早就知道趙思思喜歡自己,可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喜歡自己到了這個地步!看看這字寫的,分明就是他的翻版。
而陸銘,卻在一瞬間將心都冷了下來,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地握著,抑制著自己的情緒。
雖然知道面前女子一直是他的愛而不得,然而當這女子最隱秘的心事被當眾揭開后,陸銘還是有些受不住。
眾人神色不一,季氏卻有些猶疑道,“思思,這不像是你的字啊?!?/p>
趙思思微微一笑,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道,“奶奶,我陪您在佛堂抄佛書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俗話說的好,士別三日還當刮目相待呢,更遑論三年了。所以這字體有差距,也是應該的嘛?!?/p>
可有些人就是后知后覺,“咦,我怎么覺得這字有些像二哥的筆跡呢?”
說話的正是陸萱,她剛說完這句話,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唔,那個,我胡亂說的!”
劉氏立刻就帶上了鄙夷,見縫插針的開口道,“原來咱們思思喜歡的是另有其人啊?!?/p>
趙思思連話都懶得接,只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疑惑的問道,“咦,二皇子也喜歡盧柳生么?”
說著,她又對上季氏疑惑不解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道,“思思之前在祖父的書房見到一副墨寶,乃是前朝名士盧柳生的狂草,其字體氣勢非凡,霸氣天成,孫女兒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回來之后苦心練了許久,只是還略顯稚嫩,只學到了盧柳生的皮毛?!?/p>
她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頓時又仔細端詳起來,這一看才看出差距。
趙思思的字的確寫的磅礴大氣,乍一看的確與盧柳生的字有些相像,可仔細看來,卻又能看出她獨屬于女兒家的婉約來。
陸璋方才都想好自己要說什么話來加重字體一樣這一筆了,比如二人有緣分、亦或者是天作的巧合之類的,可誰料想,趙思思的一句話,就讓自己所有準備好的詞都化為了泡影。
他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便聽趙思思繼續(xù)道,“李丁,你口口聲聲說我跟你之間有私情,可是你拿的手帕不過是丫鬟從外面買來讓我拿著玩的,沒幾日我就扔到一邊不用了;你拿的字體卻又是我很久之前才寫的字體,難道你現(xiàn)在還要說,我三年前就與你有私么?”
李丁的臉被憋了個通紅,他支支吾吾了半日,卻又說不出個所有然。
趙思思冷笑一聲,又繼續(xù)說道,“還有,你說我最愛吃六味坊的糯米糍粑,那你也就應該知道,自從狩獵受傷回來之后,我就再也不碰甜食了,尤其是糯米糍粑!”
她這么一說,季氏也想起來,這些日子趙思思去自己那里的時候,的確不再吃零食,最多便是喝幾口茶而已。
趙重遠早看不下去,怒聲道,“誰給你的膽子,敢來污蔑我趙家的女兒!”
李丁頓時便是瑟瑟發(fā)抖起來,不停地磕頭叫著,“老爺饒命!”
他一求饒,有人便忍不住了,“好你個狗奴才,竟然敢這般顛倒是非,若是在宮里,早就被一頓棍子打死了!”陸璋冷冷的開口,瞪著李丁的眼睛仿佛要噴火。他便是之前看不出來,現(xiàn)在也已經明白了過來,這李丁分明又是衛(wèi)晴兒做的局!
陸璋心中又驚又惱,驚的是趙思思并非毫無頭腦的草包,今日的情況的確叫他開眼。怒的是衛(wèi)晴兒辦事越來越不中用,一連兩次都失算了!
而眼下他生怕這李丁一個不防便咬出幕后主使是衛(wèi)晴兒。所以,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弄死這個已經廢掉的棋子!
只可惜,陸璋的如意算盤打的響亮,卻總有人不叫他如愿,“二皇子,趙家的家事,趙家的下人,自有趙家處理?!?/p>
陸璋被鬧了個沒臉,剛想辯解,就見陸銘出來打圓場,“二哥,這畢竟是趙府的家務事,咱們在這里待久了不好,不如咱們去前廳先坐著吧。左右趙府的事情不處置完,萱兒也沒辦法好好的跟四小姐玩不是?!?/p>
聞言,趙重遠頓時吩咐家丁將三人送去前廳,還囑咐著要好生伺候。
陸璋見狀,只得借坡下驢,跟著走了。只是他心中到底是不甘心,臨走時回望趙思思一眼,帶著古井般幽深的意味。
趙寒露離趙思思并不遠,陸璋看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便以為對方是在看自己,當下便紅了臉。
待得陸璋走遠了,趙寒露這才抬起頭,盯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難掩興奮的開始思索著自己下一步該怎么做。
皇子們一走,趙重遠頓時氣勢全開,“來人,將這個污蔑主子的狗東西給我拖出去,重重責打!打到他招認為止!”
有家丁迅速將他拖了出去,棍棒捶打在身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院子里霎時便響起了男人的哀嚎。
一旁跪著的冬梅身子不停地抖著,趙思思走到她面前,“你是現(xiàn)在招呢,還是想跟他一樣,受了皮肉之苦后,再說?”
冬梅猛然抬頭,滿眼驚懼道,“奴婢,奴婢說!”
說完這句話,她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咽了一口吐沫,指著范氏道,“是大夫人指使奴婢這么做的!大夫人說,小姐平日里與她不對付,所以她要毀了小姐的名聲!”
“你血口噴人!”
范氏還沒說話,旁邊的玉茹先開口,指著冬梅便罵了起來。
冬梅這話,頓時叫老太太心中起了猶疑,畢竟大房媳婦與趙思思的關系不好,這是周所周知的。春天的時候,兩個人還大吵了一架,當時趙思思還鬧得挺兇的。這事兒雖然后來被壓了下去,可趙思思打那往后,每次見到范氏,都要冷嘲熱諷一番的。
“老大媳婦,她說的是真的么?”
聽得季氏開口詢問,范氏立刻便臉色難看了起來,“娘,我對她們姐妹如何,您是知道的,這么滅良心的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做的!”
“奶奶,我也相信母親不會做出這等下作事兒來。”范氏說完之后,趙思思立刻附和道。
范氏似是沒想到趙思思會這么說,頓時便濕了眼眶,看向趙思思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的感激。
便在這時,外面響起一個女子略帶虛弱的聲音,“喲,四小姐院子里可是夠熱鬧的呀,老遠的就聽見人聲鼎沸的。”
正是姨娘趙氏。
她才小產不久,身子還有些虛弱。因著失血過多,她的臉上還帶著氣血不足的蒼白。此時身上青色的薄襖,更襯得她面色蠟黃。便是如此,也沒能將她的戾氣打磨掉,反而更像一個地獄里爬出來的艷鬼,顯得格外的陰冷。
趙氏說完這句話,又松開丫鬟的手,這才一一請了安。請到趙重遠的時候,她故意露出一截優(yōu)美白皙的脖頸,連帶著那耳垂上的明月墜子都一晃一晃的,頗有幾分嬌弱美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