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趙思思這番話,婁惠榮頓時皺起了眉頭,訴苦道,“我最近被母親逼著學(xué)女紅,你知道的,就是剛學(xué)刺繡需要學(xué)的那種打格子,母親還說若是我學(xué)不會,就不給我飯吃。那些別人手里邊靈活的針線,到了我這里就是一團亂麻,真真是煩人的很,偏偏那些大膽的下人,居然還因此事在我面前笑話我?!?/p>
趙思思卻是不客氣的揭她的老底,“不會就罷了,還不小點聲,當(dāng)心你娘聽到了。是了,那我前些日子在病中的時候,你托人送來的錦囊和帕子是怎么回事?我記得上面的繡樣很是精美,我到現(xiàn)在還掛在床頭呢,說實話,我一直以為那是你繡的?!?/p>
一說這個,婁惠榮就臊了個大紅臉,“思思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那個啊,是我托族中的姐姐做的,她的手藝實在是太好,我求了好幾天呢,當(dāng)時還被她敲了幾天的吃食。”
聞言,趙思思倒是一滯,說起來,自己的手藝也是慘不忍賭的吧?
“賢妃娘娘到?!?/p>
聲音一落,各家的夫人紛紛站好,趙思思也松開了婁惠榮的手,快走幾步跟上了范氏的步子。
在場的女眷們集體行了禮,只聽得一聲極為悅耳的聲音道,“都免禮吧?!?/p>
眾人謝過,這才抬頭看去。
賢妃因著保養(yǎng)得宜,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
她的長相倒是不算太出眾,只是她一笑起來,便叫人如沐春風(fēng)一般。加之她早年就伺候皇帝,更對太皇太后極為孝順,連帶著封號,也是太皇太后賜給這位孫媳婦的——“賢”。
若不是前世里趙思思偶然撞見賢妃給太皇太后的藥膳里下了迷幻散,她也定然以為,這位賢妃娘娘,是同外界傳言一般呢!
當(dāng)年她嫁給陸璋之后,這位婆母背地里沒少給她灌迷魂湯,可等到陸璋一朝得勢,賢妃是怎么對她的?第一個與她撇清關(guān)系,誓死不要自己這個不貞不潔的媳婦!
趙思思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難以自拔,卻突然聽到上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姨母,您知道么,昨晚上露露在珍瓏閣里看見一個簪子,是京城剛上來的新樣式,而且很是適合您的,所以當(dāng)時就存了要買來孝敬您的心思。結(jié)果呢,居然被趙家那個四小姐給搶了先。露露前去理論,說明了緣由,對方居然還置之不理,明顯是沒有把您和璋哥哥給放在眼里。露露受了委屈想必是露露的過錯,但是趙家的四小姐居然如此的膽大妄為,就應(yīng)該受到懲治,希望姨母給露露做主?!?/p>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昨晚與趙思思杠上的高露露。
昨晚在玲瓏閣里,自己一個皇妃娘娘的外甥女居然吃了一個外臣子女的虧,失了面子不說,回去還被母親責(zé)了一通。
高露露只覺得有一股怒火涌上來,竟然有些不可遏制。
她的聲音確實不高,卻還是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面。
趙思思也聞言看了過去,她倒是要看看,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這位號稱賢良的賢妃娘娘,會怎么應(yīng)對此事。
一見眾人紛紛看了過來,賢妃頓時暗罵這丫頭的沒腦子。
那趙家是什么地方?老爺子戰(zhàn)功赫赫,族中更是有很多有志之士,在朝中把持著眾多重要的位置。趙家的女兒,豈是別人說貶低就能貶低的么?況且,那趙思思又剛剛救了陸銘那個病秧子,正是得意的時候。若是今天真的惹出了什么事端,自己在陛下那里又將如何交差?
賢妃心中千回百轉(zhuǎn)這些心思,一雙好看的眉也頓時蹙了起來,“趙家的女兒,個個都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也是你可以編排的嗎?寧姑姑昨天都和我說了,是你自己大鬧玲瓏閣丟了高家的臉面,現(xiàn)在反而是敢惡人先告狀了!是不是最近姐姐忙于府中的內(nèi)務(wù),所以才慣得你如此的妄為,等宮宴結(jié)束了,你就去佛堂反省去?!?/p>
聽到這番話的時候,高露露只懷疑自己是不是一時走了神所以把姨母的意思給聽錯了,當(dāng)即便愣在了那里。
“怎么,沒有聽見嗎?一會兒宮宴結(jié)束后去佛堂跪著去,還敢犯事兒的話我就替姐姐請了家法,你知道了嗎?”
賢妃娘娘這一句重復(fù)的話不僅響亮而且?guī)е瓪?,很多官家的女眷也由此紛紛低下了頭。
范氏聽得賢妃的話,心中頓時一沉,這賢妃娘娘,明著是捧趙家的女兒,實則卻是捧殺!她心中有了心事,臉上卻不露聲色的走上前去,笑道,“不過是兒女們的玩笑話,娘娘快消消氣兒,莫要跟她們一般見識。”范氏一面說,一面親自扶了高露露起來,道,“昨晚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女孩子們難免有些爭強好勝的,說起來也是思思的錯多,不怪高小姐?!?/p>
高露露被范氏扶起來,仍舊有些憤憤的,哼了一聲,便走到一邊去了。
賢妃暗自罵了一聲高露露的蠢,繼而轉(zhuǎn)了笑臉道,“我沒有女兒,露露自幼被我寵壞了,楚夫人莫要往心里去?!?/p>
一旁的誥命夫人見狀,也都紛紛的上前來,與賢妃笑著搭話,轉(zhuǎn)移了話題。
年長的一輩們紛紛上去拍賢妃娘娘的馬屁,倒是剩下無所事事的官家小姐們,再看向趙家這邊的目光,一個個帶著幾分嫉妒的光芒。
賢妃娘娘剛才說的話,她們可都聽著呢!
什么叫做趙家的女兒都是標準的大家閨秀,難道她們就不是了么?!
“這趙家的四小姐,平日里不動聲色的,就連之前的宮宴,也不怎么說話。記得有一次陛下讓她表演助興,她也只是普通地撫琴,連曲子也是極為簡單的,根本就沒有什么可取之處。偏偏就在前不久的獵場,生生給三皇子擋了一箭,這下趙家可是揚眉吐氣的很,你不看她們,這幾天一個個傲的簡直要把尾巴都翹起來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她一開口,頓時有人搭腔,“聽說她與高小姐本來就頗有過節(jié),可是若說到底是因為什么,大家也不清楚,不過估計也是什么說不出口的齷齪事情?!?/p>
“哎,姐姐,你說她平日里不動聲色的,我看不是這樣的,若是這樣安分的人,又怎么敢撲過去給三皇子擋下那一箭呢,這偌大的獵場里面,怎么別人偏偏就好好的狩獵,只有她能看見那刺客呢?別不是她伙同此刻演的一場戲吧?”
她的話,頓時引來另一位小姐的同意,“也是,她這樣從小沒有親生母親養(yǎng)在身邊的,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來?聽說她前腳在玲瓏閣得罪了高家的小姐,后腳就在臨近樓把七公主給得罪了?!?/p>
“趙家四小姐昨天打鬧玲瓏閣的事情早已給傳了出去,你們不知道嗎?昨天就有幾個酸腐的文人給做了幾首打油詩,唱起來實在是有趣兒的很呢,等改日我和你們一起去聽?!?/p>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頗為熱鬧,卻氣壞了一旁的婁惠榮。
婁惠榮也是自小養(yǎng)在大家族里的,婁家的家規(guī)甚嚴,尤其是注意兒女們的一言一行。
從前婁惠榮不過是拿著自家哥哥打了個趣兒涂個玩笑話,當(dāng)即就被主母下令回房反省。大家族里面,最避諱的除了對皇家的議論,剩下的自然是不能編排長輩了。
這偌大的京城,又有幾個家族的子女是可以肆意說話?可是女子的流言蜚語卻是禁不住的,一旦給了機會,便都恨不得放肆的說,拼命的說。仿佛別人越壞,自己就越清高越純潔。
是以,眼下這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可多數(shù)人卻是一副等著好戲開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