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到西湖亭,遠遠的便見芷云被兩個嬤嬤制住了手腳,另有一管教嬤嬤手上帶著竹節(jié),狠狠的拍在了芷云的臉上。
芷云的嘴被堵上,被這般力道一打,只發(fā)出嗚嗚的慘叫。
趙思思的神情一冷,頓時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嘴里一邊嗬道,“馮珊珊,放開我的丫鬟!”
趙思思的刁蠻在府內(nèi)可是出了名兒的,馮珊珊一見她來,霎時有些神色慌亂,剛想說什么,就見趙思思劈手奪過那管教嬤嬤手上的竹節(jié),反手便拍在了嬤嬤的臉上,恨聲道,“就憑你這個老貨,也敢動我的丫鬟?!”
她受了傷,力道并不大,只是那竹節(jié)卻可以將她的力氣放大無數(shù)倍。
馮珊珊頓時臉色一沉,哼了一聲,“四小姐好大的脾氣,做事情都不問青紅皂白么?”
“這話,該我問趙姨娘才是吧!”趙思思松了扶著芷晴的手,叮囑她扶好芷云,“便是我的丫鬟有了錯,也該是我來教訓,何時輪得到你來插手了!”
“那也得問問你的丫頭做了什么事兒!”馮珊珊有些心虛,可一想到剛才芷云的話,頓時又氣惱了起來,道,“一個丫鬟也敢沖撞主子,我打她活該!”
聞言,趙思思“呸”了一聲,道,“主子?馮珊珊,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我喊你一聲姨娘,你就真把自己當主子了?爹心好,給你一個名分,可在我心里,你還沒我家芷云干凈呢!”
這話卻是戳中了馮珊珊的痛處。
她原本是趙重遠的貼身丫鬟,后來趙重遠一次醉酒后碰了他,這才被抬成了通房。后來姜慕嫣進門之后,念著她服侍的早,抬舉她成了姨娘,可私底下,誰不知道她的根底?
如今一聽趙思思這話,馮珊珊頓時大怒,“趙思思,你以為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告訴你,你將來也就是趙家嫁出去的女兒,還是個克死親娘的!你憑什么在我這里耀武揚威?哼,再說了,你這次說好聽點是給皇子擋傷,說的不好聽點了,皇子受傷為何你偏偏在身邊,誰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齷齪事兒?”
她這話一出,趙思思的眼神頓時一暗,“馮珊珊,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二人原本就離湖邊不遠,此時一進一退,便到了湖邊。
馮珊珊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虛,下意識回身,卻見這湖水離自己不過分毫距離,當下便想出一條毒計來!
她逼著自己迎上了趙思思的目光,“說就說,趙思思,你不是很會給男人獻殷勤么?不然怎么既勾搭的二皇子對你各種垂愛,又得了三皇子的青眼!”
馮珊珊的話果然成果的激怒了趙思思,她頓時抬起手,向著馮珊珊打去!
卻不料,馮珊珊早有準備,在她手伸過來的時候,頓時便拿腳絆向趙思思。
下人們離她們有十多步的距離,此時見兩人離得近了,趕忙就想上前,卻見趙思思的身子一歪,直直的便向著水中落去!
馮珊珊唇角的冷笑還未勾起來,頓時便僵在了臉上。
因為下一刻,她只覺得自己的衣服一緊,也被拽入了水中!
只聽得“噗通”的接連落水聲,下人們這才恍然明白發(fā)生了什么,西湖亭上,頓時亂作了一鍋粥。
芷晴看著落入水中的趙思思,霎時又驚又怒,松開芷云的手,踉踉蹌蹌的跑到水邊,喊道,“小姐!”
秋風寒涼,晨起水中的溫度更是陰冷刺骨。
馮珊珊在水中還未來得及撲騰,便見趙思思有些猙獰的神色放大在了她的面前,“馮珊珊,帶著你的孩子一起下地獄吧!”
湖中水冰冷至極,馮珊珊卻覺得自己的心比這水更涼上了幾分!
孩子?她怎么會知道自己懷了孩子!馮珊珊的確是懷了身孕,可是,府醫(yī)卻說,這孩子胎像不穩(wěn),有滑胎之兆,所以她才處心積慮的隱瞞著。
一時之間,她只覺得頭腦空白,連掙扎也忘記了。
趙思思這時候放開了她的手。
冰涼的水貼上她的肌膚,將原本有些好起來的傷口又再次沖擊的疼痛起來。
劇痛之下,趙思思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終至不見。
馮珊珊此時反應了過來,卻被嗆了數(shù)口水,語氣微弱的掙扎,“救命......”
西湖亭邊的吵鬧聲,最先驚動的,乃是紫竹院的老夫人季氏。
聽得孫女兒落水的消息,她頓時放下手中的茶盞,匆匆的向著西湖亭趕去。
馮珊珊靠湖邊近,早被撈上來,送去了自己的院落。
而趙思思卻剛被攙上來,她的傷口早在水中的時候就已經(jīng)崩裂開來,月白色的外套觸目驚心的大灘紅色血跡。
老夫人來得時候,正見她一臉蒼白的被嬤嬤背在身上,要背回聽風院。
老夫人幾步向前,急聲吩咐道,“那么遠的距離,思思受得了么,快送紫竹院去!”說著,又急急的問道,“可請了府醫(yī)了?將他一并請到我院子里去!”
不過片刻,趙思思便被安置好,匆匆趕來的范氏見到屋內(nèi)一片的兵荒馬亂,頓時心頭一緊。
她來的路上已經(jīng)大概聽了事情的經(jīng)過,此刻一見老夫人滿臉的怒氣,當先也顧不得別的,請了安,又看向一旁跪著的芷晴和芷云,沉聲道,“芷晴,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小姐好好的,怎么會落水的!”
芷晴剛跟老夫人敘述了一遍原委,此時聽得范氏發(fā)問,又重新說了一遍,末了又道,“奴婢遠遠的看不真切,恍惚間趙姨娘拿腳絆了小姐一下,然后兩人就雙雙落水了?!?/p>
范氏還沒說話,就聽的老夫人道,“這就是你掌家之道?我不過問家事,那是對你的信任!可現(xiàn)在呢,一個小小的妾侍就敢造反,對主子下手了!”
聞言,范氏只陪著笑道,“娘別生氣,這事兒我定然查個明白,給思思一個公道。”她也知道趙思思脾氣爆,那馮珊珊也是個蹬鼻子上臉的,如今兩個人鬧成這樣,怕是兩邊都有錯。不是一個是姑娘,一個卻是小妾,范氏還是拿捏的了輕重的。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了,這事兒我已經(jīng)處置了,那馮珊珊著實過分!雖說她落水是自己咎由自取,可是我趙家也不是無情無義。先將她禁足,等她醒了之后,派人送她去祠堂關(guān)著吧!”
趙家子嗣并不算多,趙思思又是個沒娘的,老夫人一向?qū)λ龕圩o有加。
雖說這兩年趙思思有些不像話,可她到底是一個孩子,老夫人表面斥責,內(nèi)心里還是偏向著這個嫡孫女兒的。
聽了老夫人的決斷,范氏道,“還是娘公道。”說著,又扶著她坐下,道,“思思這里我來照應著吧,待會兆玉那個皮猴兒肯定該過來纏磨您了?!?/p>
提到趙江川,老夫人的臉色才好了一些,道,“思思那你去看著吧,待會大夫出來了,你過來知會我一聲?!?/p>
送走了老夫人,范氏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兩個丫頭,道,“,還不去里面照顧著你家小姐?”
芷云和芷晴忙忙的應了,道了謝,便進了里屋。
趙思思的傷口確實是迸開了,加之早上浸水感染,那一片傷口看起來格外的滲人。府內(nèi)的女醫(yī)將傷口清理之后,又在丫鬟的幫忙下上了藥,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道,“按著這個藥方,一日三次,切記不能沾水?!?/p>
兩個丫頭應了,女醫(yī)這才出了門。見范氏在外間等著,又行了一禮。
范氏蹙著眉頭問道,“四小姐的傷勢如何?”
女醫(yī)安撫道,“大夫人莫要擔心,四小姐只是傷口感染,加之早上浸了水,故而有些昏迷。這兩日多加照應,喝幾副藥便沒事兒了。”
聽了這話,范氏方才放心了下來。雖說趙思思不是自己親生的,可是她到底也喊自己一聲母親。
知道她現(xiàn)下沒有大礙,范氏又想起馮珊珊,嘆了一口氣,向著春暖閣走去。
老夫人可以下禁足令,可范氏作為當家主母,卻必須要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