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走來一瘦弱婦女,滿眼希冀將他打量,看清楚模樣,瘋也似地跑了過來。
到了近前,卻又止住了腳步,有些猶豫,含淚喚道:“延兒,是你么?”
許延認出來,這位是他的母親,平日里在花河船舫做蒸魚營生,被人稱作許魚娘。
“這時候我是不是得哭兩聲?”他心中在權(quán)衡利弊。
背后牢門嘎吱作響,兩個捕快拖著郭四爺?shù)氖w出了大牢,朝這邊看來。
許延一個哆嗦,連忙跪在地上,朝許魚娘磕了個響頭,迅速切換成哭喪的樣子:“孩兒不孝,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陷娘親于水火,我就是個畜生??!”
說罷,伸手摑臉,啪啪作響。
這不,右邊臉又腫了。
有捕快看著,這一出大難不死、母子重逢、幡然醒悟、重新做人的戲碼,是一定要演的,這個娘也是一定得認的。
兩捕快毫無反應(yīng),只是看了幾眼,就拖著尸體離開了。
許魚娘松了口氣,心說看來異魔上身的說法,是子虛烏有了。
她忙拽住了兒子的手,淚眼婆娑:“娘不怪你,延兒,娘知道你心里苦。做不了官,咱們做個百姓也沒什么不好!
只要你活著,比什么都強?!?/p>
許延擦干眼淚,信誓旦旦道:“娘,有此一難,孩兒已經(jīng)想通了。孩兒以后會努力營生,盡早把家里的欠債還完。以后踏踏實實過日子,結(jié)婚生子,養(yǎng)子成才……”
戲演的聲情并茂,許魚娘甚是欣慰。
……
已是深夜,黃風(fēng)嶺城中卻是敲鑼打鼓,張燈結(jié)彩。
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宋員外的第十八房小妾生出了個六品骨的骨童,故而在長街上設(shè)夜宴慶祝。
圣祭日生下來的骨童,天生就有神骨,不需要再正骨就能做武官,而且從小就可以修煉武技,比骨秀才要金貴的多。
兩人一路穿行,周遭多是來恭賀或是看熱鬧的,熙熙攘攘,嘰嘰喳喳。
路過宋府門前,忽然有人高喊:“許延?你還活著?”
宋家院門前,一大腹便便的胖子挺胸而立,一身官袍,正虎視眈眈瞅著他看,這人便是宋員外。
周圍皆是賓客,也有人認識他的,都是滿目詫異,議論紛紛。
“嘿,聽說他上吊自盡了。這怎么還活著呀?!?/p>
“以前他是骨秀才,頤指氣使,誰都不放在眼里?,F(xiàn)在嘛,哼哼,他就是一灘爛泥?!?/p>
“我還以為他被異魔上身了,怎么放出來了?”
“這種廢物,怕是異魔都看不上眼吧?”
盡是些奚落之言,聽得許延頭大,他以前的人品未免也太差了,有點墻倒眾人推的意思。
宋員外大步跨來,肥碩的身軀就像一只站立的土撥鼠,一把抓住的他的胳膊,怒氣沖沖道:“你們家欠我的錢什么時候還?”
許魚娘見宋員外抓住兒子不放,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問道:“我們許家何時欠你錢了?”
宋員外道:“十年前許延成了骨秀才,第一筆養(yǎng)骨的費用可是我借給他的?!?/p>
許魚娘:“可是那二百兩紋銀,我們已經(jīng)陸續(xù)還給您了呀。”
宋員外冷笑連連:“本是還了,利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