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尊主,賤軀微渺,恭迎駕臨寒舍,未知有何高天之命?”廚房總管匍匐于地,身軀顫抖,不敢仰望,深恐觸怒眼前幾位族中長者。
適才,胡家長老之一,胡五爺率眾悍然降臨廚界,點名召見于他,驚駭之余,心膽俱裂。
十年勤勉侍奉胡門,未嘗遇此等風云變色,唯一例外,乃月前胡倩怡小姐突訪,亦非吉兆。
瞬息間,胡倩怡似于人群隱現(xiàn),使他心生一絲慰藉,曾為她鞍前馬后,或能援手一二,助他解圍?
孰料,胡倩怡內(nèi)心實欲此人速消匿于胡府,何談相助?
胡五爺目光凌厲,掃視跪伏的總管,沉聲道:“抬頭,直視我眼,識得我側(cè)之人乎?”
總管聞聲,戰(zhàn)栗抬首,瞥向胡五爺之旁,一眼辨認出鐘尉。
“此非被我指令傳送膳品之仆役耶?!速言,可是你觸怒尊上?!”
胡倩怡聞此言,心若死灰,決意親理門戶,以正視聽。
胡五爺眉宇緊鎖,面色不悅:“至此時,尚欲狡辯?!”
此言一出,總管渾身顫栗,匍匐道:“卑微…卑微…實在不明尊上之意?!?/p>
鐘尉望向慍怒的胡五爺,詢問:“容在下一言可否?”
胡五爺審視鐘尉,輕輕頷首。
“謝過尊主信賴?!辩娢局露Y后,近前至總管側(cè),半跪而地,手輕抬其顏。
“我之面貌,當真不識?或初時未曾細審,此刻,再凝眸審視,能否憶起?”鐘尉笑中藏刀,緊盯著對方臉上細微的表情波動。
莫名地,總管道心生寒意,似被鐘尉透視靈魂。
總管側(cè)首回避,企圖逃離鐘尉的目光,強辯道:“確未識君,麾下仆役眾多,何能悉知其名姓?”
“原來如此…”鐘尉稍頓,“不識無妨,且聽我一席往事,言罷,自當明了我身?!?/p>
“昔日,我乃街角流浪孤兒,幸得顧府收留,避過饑寒交迫之厄運…”鐘尉語帶感懷。
“及至十三歲涉足修煉之道,于蒼蟒山一舉成名,三月間通達九竅,一時風光無限,蒼蟒山中無人能敵。此等成就,閣下可知意味著何?”
鐘尉語氣中洋溢自豪,此等天賦,凡人皆艷羨,若非后續(xù)變故,本該光耀門楣。
總管深知三月通九竅之非凡,自身亦九竅全開,卻耗盡六年光陰,更未曾越雷池半步,步入練氣之境。
修行之路,殘酷異常,天賦異稟者,幾日數(shù)月,勝卻他人數(shù)載乃至十數(shù)年苦功。
“然世事無常,命運多舛。正當我風華正茂之時,卻遭天妒…收養(yǎng)我之父母,在家族爭斗中無辜隕落,我之天賦亦隨之消逝。
三月九竅之奇,隨后三年,修為停滯不前…由萬眾矚目的天驕,淪為眾人嘲諷的廢物,成為蒼蟒山談資。
今,言及于此,汝仍未識我真身,豈非荒謬?”
總管聞言,默然。兩年內(nèi)居于蒼蟒山者,無人不曉鐘尉之傳奇,佯裝不知,絕無可能。
“此人必為奸細無疑,無需廢話,早除之以免后患!”胡倩怡不知何時立于人前,語帶狠厲。
總管聞言,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向胡倩怡,奸細之名,非他區(qū)區(qū)一廚官所能承受。
“卑職怎可能是奸細!十余載忠心廚房,從未生二心!”總管掙扎開鐘尉,急向胡倩怡爬去。
“奸細如你,竟還想害我不成?!”胡倩怡怒斥,靈力涌動,一腳踹出,將總管踢飛。
可憐總管視胡倩怡為救星,豈料反成索命鬼魅。
“胡五爺已查證你行蹤多有不軌,胡府機密早已泄于你手,若非鐘公子洞察秋毫,胡家恐已毀于你一人之手!”
胡倩怡先前攻勢凌厲,一介練氣境之力,總管凡胎肉身,怎能抵御?此刻五臟俱裂,言語已屬艱難。
“下手過重。”胡五爺皺眉,瞥向胡倩怡。
“奸細身份敗露,唯恐其加害于我…”胡倩怡擺出驚魂未定之態(tài)。
總管心如死灰,胡家數(shù)十載,胡倩怡之絕情棄義,了然于胸。
昔年承諾,美好愿景,皆化泡影。
自己不過一棋,于人手中任意擺布,成功則進,失敗則棄。
背負奸細惡名,于胡家雖僅廚官,后果不堪設想。
或許,死亡才是解脫,絕望之中,他選擇了自我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