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聲清脆的瓷器碎裂聲起,茶水潑潑灑灑的濺了沁怡一身,將她的裙擺上都粘上了翠綠的茶葉。
顏玉然起身指著沁怡,怒道:“平日里,若不是你們這群刁奴的教唆,我怎會與母親生分?一個個的嚼舌根子真是好手了,正經(jīng)事情怎么不見你們?nèi)プ???/p>
奶娘鄔嬤嬤聽得里面動靜,匆匆走進(jìn),卻剛巧聽到顏玉然這話。她神情一愣,見顏玉然胸口起伏不定,面上也帶著盛怒,忙忙的走到她身邊,安撫道:“好小姐,誰惹了你,拖出去打一頓便是了,何苦氣著自己的身子!”
顏玉然就著鄔嬤嬤安撫的手重新坐下,指著仍舊處在茫然狀態(tài)的沁怡,道,“你可知錯?”
沁怡一臉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啥,讓顏玉然如此大的怒氣,只是眼下明顯是自己惹怒了主子,因此只能跪著不停地磕頭,道:“奴婢錯了,只是奴婢也是忠心為您......”
她一句話沒說完,就聽得顏玉然的聲音響起:“好一個忠心為我!給我滾去院子里跪著,沒想明白錯在那里,不準(zhǔn)起來!”
沁怡猛然抬頭,待看到顏玉然眼中的盛怒之后,再也不敢說話,怯懦的回了一聲,“是?!北闾右菜频耐讼铝?。
臨出門之前,只聽的顏玉然道:“流粟,盯著她,若是跪的不老實(shí),就將她送到刑教院去!”
沁怡要出門的身子,猛然一個踉蹌。刑教院,那可是府中下人犯了大錯,才會被送去的地方!
見這兩個丫頭都退了出去,鄔嬤嬤這才哄道:“好小姐,莫要生氣,為個奴才氣著自己,何苦呢?”
鄔嬤嬤乃是顏玉然的奶娘,又是她親娘江寧芷從娘家?guī)淼娜耍杂妆阕o(hù)著顏玉然。前世里,更是因?yàn)轭佊袢?,而被舒慈安百般虐待致死?/p>
往日之事歷歷在目,顏玉然一時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連眸子都充血了起來。此時聽到鄔嬤嬤的話,顏玉然方才回復(fù)了些許的神智,臉上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愧疚,“嬤嬤,我以前太過糊涂,聽信了她們的話,我......”
不待她說完,鄔嬤嬤就已經(jīng)明白,雖訝異顏玉然如今的改變,可聽到這話,也有些眼眶濕潤,一把摟著她,輕聲安撫:“小姐,人總要經(jīng)歷事情才長大的。嬤嬤知道你在獵場受苦了,身上還有傷呢,我扶著你去睡會兒,好不好?”
顏玉然乖巧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由著鄔嬤嬤將她扶到了里屋的床上,依言躺下,閉上了眼睛。
是了,她終究是逃離了那個夢魘,如今,一切都重新開始了!
這一覺她睡的很安穩(wěn),醒來之時,已經(jīng)是薄暮時分了。
顏玉然輕輕眨了眨眼,就感覺到身邊有個什么東西跟著動了一動。
那是一只手。
小小的拳頭攥在一起,仿佛是一個剛蒸出來的饅頭,白白胖胖的。而它的主人,正是一個四歲的小奶娃。
奶娃在看見顏玉然醒來的那一刻,便刺溜一聲滑下了床,卻因?yàn)榕康木昧?,竟直直的坐在了地上?/p>
“哎喲?!?/p>
小娃娃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又忙忙的用小胖手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的望著顏玉然。
琥珀似得眸子里帶著不諳世事的純真,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流淌著光芒。這孩子不是別人,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楊氏所出的孩子——顏爾祁。
見到顏爾祁這般模樣,顏玉然的心中頓時一疼。
她永遠(yuǎn)忘不了,她被關(guān)在那陰冷潮濕里的大牢里時,這個一直不受她待見的胞弟,設(shè)法偷了鑰匙,要救她出去。
當(dāng)她眼睜睜看著只有十來歲的顏爾祁在自己面前被人用鹽水抽打的鮮血淋漓,卻還氣若游絲的安慰自己“四姐姐莫哭,茂安不疼”的時候,顏玉然再也忍不住,第一次在舒慈安面前,崩潰嘶吼!
“茂安......”顏玉然鼻頭一酸,望著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的顏爾祁,猛地將他拉過來,一把抱在了自己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