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臘月未至,長安城卻忽地下了一場大雪,密密麻麻的雪花席卷了京城的家家戶戶。
不過一夜的功夫,錦安侯府上下全部換了裝扮,入目皆是銀裝素裹。
燒了地龍的閨房中架了一張上等的梨花木床榻,床上倚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呆愣愣的打量著四周。
雖然自晏宛綰醒來已有兩日,但她至今仍不敢相信自己上一世慘死后卻重回到十歲年紀的事實。
不過鼻翼充斥的桂花熏香,微微搖動的紗帳床幔,還有熟悉的家具擺設,無一不在提醒著她——這不是夢。
“三妹妹,祖母喊你過去見客呢!”晏宛綰的思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道尖細的女孩聲音打斷。
一個身穿緋紅色小襖,頭上簪著四五支珠釵,手腕上還戴了一對金鐲子的女孩一面說著一面扶著一個小丫鬟的手扭扭擺擺的走了進來。
來人正是錦安侯府的二小姐,錦安侯之嫡長女,晏宛蓁。
還沒等晏宛綰來得及張嘴,晏宛蓁便又開口道,“三妹妹可好些了沒?你前些日子被祁哥哥害的落水,還感了風寒,真真是讓姐姐我好一陣擔心呢?!?/p>
“多謝二姐姐關(guān)心,妹妹已經(jīng)大好了,”晏宛綰挑了挑眉,瞧著晏宛蓁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不像是來關(guān)心自己的,倒像是來看好戲的,“莫非是有什么好事發(fā)生?二姐姐瞧著似是心情頗好?!?/p>
一聽這話,晏宛蓁笑意更深,“三妹妹還不知道吧?三叔剛剛回府了,祖母遣我過來告知妹妹過去請安?!?/p>
晏宛綰面上一副訝異的樣子:“啊,父親回來了?“
“是啊,三叔還帶回來一個妹妹呢,三妹妹便快隨我去見見新妹妹吧。”晏宛蓁雖嘴角掛笑,眼神泛著些許不懷好意的光芒。
晏宛綰看著晏宛蓁的神情,連想起前時的種種,心里默默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該見的牛鬼蛇神總是要見的。
侯老夫人住在侯府正北的榮安堂,晏宛綰穿過長長的抄手游廊,又繞過一面玉璧,方進了榮安堂,門口的兩個丫鬟忙為晏宛綰和晏宛蓁打起簾子。
晏宛綰看見父親晏盛平坐在侯老夫人身旁,而他身后站了一個婦人。
那婦人長得很是柔媚,頭戴玉珠,一身蜀錦,臉上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來,絲毫看不出實際年齡。
她身旁還有一個小姑娘,瓜子臉,彎彎眼,給人乖順無辜之感。
晏宛綰將投向那母女二人的目光中的怨毒斂去,咬住微微泛白的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
前世的她,也是這個時候聽聞晏盛平回府。
她本是精心拾掇了一番,心花怒放的前來給父親請安,沒想到卻在這里見到了楊氏和晏宛綺母女,還有晏盛平向侯老夫人提出將楊氏納為續(xù)弦的請求。
而后,便是她前世噩夢的開始。
在楊氏和晏宛綺有意無意的挑撥下,侯老夫人和晏盛平對她越發(fā)不喜,她在錦安侯府的日子越發(fā)如履薄冰。
直到她后來嫁給元國公世子常墨言,自以為總算可以脫離錦安侯府這個牢籠,和心悅之人終成眷屬之時,才驀然發(fā)現(xiàn),晏宛綺不知何時早已經(jīng)和常墨言私定了終身。
自己這個明媒正娶的“正妻”自然被常墨言視作他和心愛之人在一起“絆腳石”,便聯(lián)手晏宛綺設計自己,在一次花宴上讓眾人撞見自己與他人行茍且之事,在千夫萬指之下,自己百口莫辯……最終明明清白又無辜的自己卻得了一個“浸豬籠”的下場。
她恨啊,她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過去撕開這對母女二人丑惡的嘴臉!
晏宛綰暗暗捏緊了拳頭,在心中發(fā)誓:這一世,她定要讓這些惡人血債血償。
侯老夫人倒是難得的對晏宛綰露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綰兒啊,快來見過你妹妹?!?/p>
“姐姐沒事吧?妹妹才聽聞姐姐前兩日落水感染了風寒,不知姐姐可是痊愈了?”
晏宛綺站在楊氏身旁,用一副純真無害又怯生生的表情望著晏宛綰。
晏宛綰心中不由冷笑,自己上一世大概就是被晏宛綺這副柔弱無害的樣子給騙了吧。
不過做戲裝可憐誰不會,她晏宛綰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