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易進了白鶴門,滿心歡喜,閑暇時便拿出小黃花獨自欣賞,也不覺得考場乏悶。心情好,思路也變得暢快,下筆更是如有神助,每場都是早早答完,便躺在自己的考間里休息。
三天飛速而過,舉子們散場而去。由于之前章文鬧事,白鶴門加派了人手,也便再沒有什么風(fēng)波,所有人都回到了住處,等待著七天后的放榜。
小院內(nèi),石桌旁,五人圍坐,推杯換盞。
“封兄,小弟先敬今科狀元一杯!哈哈哈…”陶不言暢快地大笑著。
“你小子,皇榜未出,誰敢斷言?不過你的那篇《青云論》實在是妙極,不僅霽月清風(fēng),使人心胸疏闊,又有治國良策在其內(nèi),實在是難得的佳品,此番必是三甲!”
回來后,封易與陶不言交談了各自答題心得,這小財迷果然不同凡響。
“哈哈,這么說我的十兩銀子也能變成一百兩啦?哈哈哈,陶不言,我要敬你一杯啊!”柳一枝打趣道。
柳一枝聽了封易的評價,粗略聽到了陶不言的文章,也認為是真的好。
陶不言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喝了杯酒掩蓋自己的歡喜,同時也是由衷說道:
“不瞞諸位,這篇《青云論》確實是在下讀書以來的最為得意之作,但也真心覺得無法與封兄的《布衣平策》相比??!便是這一篇想來定是狀元的不二之選!”
兩人考得非常順利,大家都是非常高興,自不用說,在這小小的懸壺堂安頓下來,難得的清閑自在,一日三餐,好友為伴。
朝廷禮部衙門現(xiàn)在可是忙得不可開交。今科應(yīng)試學(xué)子三百六十五人,每人三篇考題,便是一千零九十五份試卷,每份試卷要閱三遍方可,主考大皇子元奎忙完了武試,便馬不停蹄地坐鎮(zhèn)考場監(jiān)察,現(xiàn)在又住在禮部帶頭閱卷審批。
御史大夫崔青巖作為副主考,也是和大皇子一樣住在了禮部,每日不僅監(jiān)審官員閱卷,還要對疑難答卷做出評審,好不辛苦。
一時間朝中原本極度勢微的清流官員都是滿心歡喜,他們認為自己看到了大庾中興之希望,朝堂上雖然七王爺跋扈弄權(quán),朝堂外世家大族根深蒂固,而皇帝智疏勢微,無法統(tǒng)領(lǐng)朝政,但是這位大皇子卻踏實肯干,身正清明,未來必是一位明君!
大庾中興有希望了!
大庾皇宮,養(yǎng)居殿。
此時午后,皇帝剛剛用了午膳,正在龍榻上閉目休息,一旁的龍案上堆滿了奏折,御批的朱砂筆上的墨水還沒有干。
“啟稟陛下,大皇子與御史大夫崔青巖求見!”
皇帝近侍,太監(jiān)總管,韓忠年輕聲說道。
“哦,定是科舉之事,要他們進來吧!”
一聲略有疲憊的聲音答道。
龍榻上坐起,當(dāng)朝皇帝,嘉盛帝,元凱。一身錦絲金線的輕薄便服上繡著五爪威龍,圓臉長眉,眼皮略有松弛,幾道皺紋顯得有些蒼老,如果不是黃袍在身,更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學(xué)者。
此刻皇帝睡眼迷離,有些乏累,其實他每天還是很辛苦的,每天寅時初刻便起床理政,夜里經(jīng)常熬到子時,雖然勤勉,但朝政依舊不如人意,所以很多官員在心中都給了這位陛下“勤政有余,才智不足”的八字評語。
“兒臣叩見父皇!”
“老臣叩見陛下!”
“快起!快起!說說,怎么回事兒?”嘉盛帝語氣平和,并沒有皇帝的威嚴(yán)。
“啟稟父皇,兒臣奉命與崔大人負責(zé)本科文試,現(xiàn)在閱卷已經(jīng)進入尾聲,崔大人攜六十位閱卷大臣日夜忙碌,現(xiàn)已評定出后九十名,今年前十名將由父皇欽點,所以特將篩選出來的十份考卷承于父皇御覽,欽定順序,兒臣便可交予禮部放榜昭示天下了!”
元奎回答得條理清晰、言簡意賅,足見他的性格。
“哦!好!干得好!你們的進度很快嘛!快拿來給朕看看!”
嘉盛帝伸手示意。
崔青巖趕緊將手中托盤交給大太監(jiān)韓忠年手中,又轉(zhuǎn)到了嘉盛帝跟前。
嘉盛帝也不廢話,當(dāng)下拿起一卷便開始仔細審閱,又非常周到地示意韓忠年給元奎和崔青巖搬來椅子,自己取了朱砂筆仔細在試卷上做起了標(biāo)注。
秋老虎,太陽正毒,慢慢轉(zhuǎn)到了日薄西山,天氣轉(zhuǎn)涼,宮女們掌了燈,養(yǎng)居殿內(nèi)一下子亮堂了許多。
嘉盛帝確實勤勉,一口氣看到了現(xiàn)在,將十人的三十張考卷通通過覽了兩三遍,生怕自己有什么過失而出偏頗。倒是元奎和崔青巖有些難受,茶已經(jīng)喝了幾巡了,如廁都去了兩趟了。
就在肚子咕咕叫的時候,嘉盛帝終于長嘆一聲,伸了伸胳膊,抻了抻腰。
“嗯,都是文采斐然!都是治世之才??!哈哈哈,看來今科文試能為大庾選出不少骨干棟梁?。 ?/p>
元奎躬身行禮道:“父皇恩澤天下,方有天下舉子們的才情橫溢!”
“哈哈哈,好啦好啦,你什么時候也拍父皇的馬屁啦?父皇老了,才智、精力都不如皇兒你,將來朕去了,大庾就靠你了??!”
嘉盛帝說的真切,老父親寵愛兒子的父愛親情溢于言表。
“父皇春秋正盛……”元奎趕緊跪地,答道,但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嘉盛帝伸手?jǐn)r了下來。
嘉盛帝笑呵呵地說道:“不要這樣子,人哪有不老的,哪有不死的,你能扛起擔(dān)子來,為父皇分憂,便是對父皇最大的孝順啦!”
元奎跪地叩頭,被父親的一番話感動的一塌糊涂。
崔青巖也是心中暗道:“陛下雖然才智稍差,但是這份為人皇,為人父的心胸確實世間少有??!”
念及于此,崔青巖跪地而言:
“陛下通達透徹,心胸開闊,便是古之圣君也難相媲??!”
“好啦好啦,這些時日,你們也辛苦了,咱們趕緊聊一聊這些舉子的試卷,為大庾真正選幾個棟梁才是要緊,做完了這些,你們也好回去休息??!”
“是!”
“朕已經(jīng)詳細看過了每一份考卷,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嘉盛帝從龍榻上下來,走到龍案之前坐下,示意二人坐得近一些。
“啟稟父皇,兒臣以為漁陽學(xué)子,封易的這一卷《布衣平策》堪稱絕品,文章邏輯嚴(yán)謹(jǐn),內(nèi)容充實,從朝廷選材的根源處入手,論述了如何重用布衣學(xué)子,應(yīng)該從何種途徑獲取,如何歷練成長,到最終如何評判,有理有據(jù)有節(jié),又正符合考題《秦人無暇自哀》,兒臣認為可為首選!”
元奎恭敬回答。
嘉盛帝邊聽邊點頭,拿起封易的試卷,上面滿滿都是剛才嘉盛帝的御筆親題,可見他對這份考卷也是極其重視。嘉盛帝聽完皇子奏稟,便開口問道:
“崔大人,您怎么看?”
“回陛下,寧王殿下說的極是,這份考卷老臣也是仔細審閱了三遍,認為確實如大皇子所言,可為首選!”
崔青巖聽到大皇子的奏稟,也看到了皇帝的紙面標(biāo)注,心中很是歡喜。因為這封易的《布衣平策》的諸多想法,確實就是他心中所想所愿。如果大庾能夠按照此子所鑒的忠言,必定會一掃朝中的污穢之氣,寒門學(xué)子將得到更多機會,真正的賢才必會得到重用!
“嗯!好!朕也認為此子文章確實可圈可點,頗有幾分高瞻遠矚的意味!那么就按照你們二人的推薦,欽點漁陽學(xué)子,封易,為今科狀元!”
嘉盛帝也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說完便取了御筆,大手一揮,在皇榜上寫下,嘉盛三年,恩科第一名,漁陽,封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