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澈一出來就忍不住抱怨,一邊還撣著身上的灰:“差點憋死我了,剛才……”
“王爺請回吧?!碧K芮然根本不等他把話說完就開始逐客了,當(dāng)然是把他往窗戶旁邊退,“現(xiàn)在沒什么事了,外面也不會有人守著了,你會輕功要從這里逃出去應(yīng)該沒問題。”
“喂喂,你就這么急著想趕我走啊?!蹦蠈m澈扶著窗框抱怨。
“王爺走好。”蘇芮然絲毫不客氣,推著他就出了窗戶,還好南宮澈身手敏捷,不然就真的從這二樓上摔下去了。
甩掉了這么一個麻煩,蘇芮然“砰”的一聲就把窗戶關(guān)死了,再從里面鎖上,徹底把南宮澈關(guān)在了外面。
“喂,喂?!蹦蠈m澈在外面敲了幾下窗,不過聲音都不大,“我還有話要說?!?/p>
尹荷望了蘇芮然一眼:“小姐。”
“不理他?!碧K芮然看也不多看窗戶外一眼,對尹荷說,“扶我出去吧。”
“可是外面……”
“沒關(guān)系。”蘇芮然當(dāng)然知道,外面的院子里面韓嬤嬤正在受刑,這一下一下沉重的版自聲,沒落一下都伴隨著一聲慘叫,“尹荷,從前我遇見什么事總是在避,而從現(xiàn)在開始,無論遇到什么我都不準(zhǔn)備再逃避了。”
她目光中閃動著堅定的神色。
似乎也是被她的神色所感染,尹荷也堅定的點了點頭:“嗯。”
主仆二人就這么出去了,站在二樓的閣樓上。
看著下面庭院中正在行刑的奴仆,還有在旁圍觀行刑的人,神色各異。嚴(yán)氏也在,嚴(yán)氏抬頭撞上了蘇芮然的目光,很快就移開了。雖然只是一個簡短的目光接觸,但就像是兩軍交鋒一樣,嚴(yán)氏眼中那股濃厚的敵意與恨,仿佛要將自己撕碎一樣。
蘇芮然嘴角微揚,露出一個和這具身體的年齡極不相符的笑,嚴(yán)氏如此,自己又何嘗不是呢?從重生開始,不,應(yīng)該是在自己的慘死的那一瞬間,她們早就是注定你死我亡的敵人了。
三十板下去,韓嬤嬤的屁股上已經(jīng)有血滲出。五十板下去,韓嬤嬤的屁股已經(jīng)被打得血肉迷糊。六十板下去,韓嬤嬤的叫聲也開始變得微弱。七十板打完,韓嬤嬤已徹底昏死了過去。
嚴(yán)氏忙讓人把韓嬤嬤抬頭,一群人也相繼散去了。
“大小姐,我們也回去吧?!币蛇@才敢完全睜開眼睛,但看見地上那一大灘血,雖然隔著很遠(yuǎn)但還是覺得觸目驚心。剛才整個行刑過程,尤其是到了后面,尹荷完全是閉上眼睛不敢看的。
而蘇芮然還站在那里不說話,眼睛直直的盯著院中的地面,雙手緊握著閣樓的護(hù)欄,額頭上有汗珠流出。
“大小姐,大小姐?!币娝换卮穑捎址磸?fù)叫了好多聲,蘇芮然才終于回過神來,“結(jié)……結(jié)束了嗎?”
尹荷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雖然有決心要自己面對,但畢竟自己和大小姐從前也都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啊。
“大小姐累了,還是回去休息吧。”
蘇芮然扶了扶額頭,心想其實說得狠心,但當(dāng)真的看到韓嬤嬤的慘狀時,心里或多或少還是有那么多不忍啊。雖然她反復(fù)告訴自己,心軟是大忌。
“回去吧?!苯?jīng)過這么一折騰,她也的確覺得累了,正準(zhǔn)備回屋躺著休息一會兒,才剛一轉(zhuǎn)頭,忽然覺得樓下有什么正看著自己。
蘇芮然轉(zhuǎn)頭,樓底院墻外的樹蔭下,一雙眼睛睜冰冷的看著自己。
南宮凌……
她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看著他就站在那兒冷眼旁觀,并沒有要進(jìn)來的意思。蘇芮然也不多為他逗留,轉(zhuǎn)身和尹荷一并回屋了。
這一覺醒來天已經(jīng)黑了。
桌子上早就準(zhǔn)備好了晚飯,全部都用蓋子蓋著,等著蘇芮然醒來。
看著大小姐一睜眼,尹荷就忙過去服侍她起身。
“小姐現(xiàn)在可餓了?如果餓了我讓他們再去把這些飯菜熱一熱。”
“不必了。”蘇芮然坐到桌子邊挨個揭開蓋,她也的確餓了。
蓋子里面的飯菜看起來十分精致,一打開就香氣撲鼻的,讓餓了這么久的蘇芮然一聞到就不禁感嘆:“不愧是王府的飯食,真是精致?!?/p>
蘇芮然說著,拿著筷子就要品嘗,然而尹荷卻說:“這飯菜雖是王府的,但卻是大夫人讓人送來的?!?/p>
聽到這話,蘇芮然的筷子停在半空,她放下筷子:“你說二娘?這是怎么回事?”
自己才處置了嚴(yán)氏身邊最得力的奴婢,她就這么給自己送東西來,雖然知道她不會這樣明目張膽,但是這背后的用意實在不得不讓人懷疑。
尹荷說:“夫人是到王妃那里用膳,途中想起大小姐還在休養(yǎng),就像王妃求了個恩典送了這些吃的過來?!?/p>
“二娘去王妃那里做什么?”蘇芮然心想她們下午不是才剛見過嗎?難道嚴(yán)氏又是去在王妃面前數(shù)落自己來著?
只聽尹荷說:“奴婢也是聽人說的,好像是給王妃送東西過去了?!?/p>
“什么東西?”
“奴婢也是聽說的,不敢確定。這次來賀壽,除了帶給王爺?shù)膲鄱Y外,老爺和夫人還帶了很多其他的東西。只是因為一直拖延著沒有送出去,這次倒是因為大小姐的事讓夫人找到機(jī)會送給王妃了?!?/p>
原來如此,蘇芮然明白了過來,其實也不是爹爹有意拖延不送出去,爹爹的一舉一動可都關(guān)系著他的立場和態(tài)度,所以當(dāng)然不能掉以輕心了。
蘇芮然突然間又明白了過來,難怪嚴(yán)氏在德王妃耳邊說了幾句,就能讓德王妃一下子改變了態(tài)度,把韓嬤嬤交還給她處置,想必就是這禮物的事吧。如果蘇家肯將這第一份額外的禮物送給德王,那就意味著蘇家是站在德王這一邊的。
蘇芮然正想著,突然又聽尹荷道:“還有一件事,本是等大小姐醒了才說的?!?/p>
“什么事?”
尹荷并沒有先開口說話,而是去把門打開,沖著門外說:“大小姐醒了,姑娘請進(jìn)來吧?!?/p>
蘇芮然好奇的看著外面,只見門外進(jìn)來一個年輕美麗的姑娘,和尹荷看起來差不多大,年紀(jì)都在自己之上。
那女子進(jìn)來后朝著蘇芮然盈盈一拜,大方得體的樣子:“奴婢青顏,見過大小姐?!?/p>
青顏……這個名字倒是陌生啊,自家府中的下人不少,也不知道她從前是在自家的哪個府院當(dāng)差的。
“有什么事嗎?”
“回大小姐的話,奴婢是奉命在王府這段時間跟在大小姐身邊伺候的。”
“奉命?奉誰的命?”蘇芮然吃了一驚,表情詫異。
青顏態(tài)度得體的回答:“奴婢是奉夫人之命,在王府期間要貼身看護(hù)大小姐周全。夫人也是一片美意,為著大小姐的安危著想。”
原來如此,嚴(yán)氏前次沒有扳倒自己,這一次就想了另一個辦法,在自己身邊安插臥底嗎?但是蘇芮然仔細(xì)一想,的確想不起前世在德王府的時候有這個青顏的奴婢出現(xiàn)過,大概是自己這段時間做了太多事,所以才讓很多事也發(fā)生了變化,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從前的發(fā)展了吧。
不過也沒關(guān)系,不管遇到什么,如今的她都不再畏懼,于是面色如常的應(yīng)答:“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記得替我多謝二娘的美意。”
但青顏卻回絕了她的話:“奴婢不能走,夫人有吩咐,奴婢要全天候的看侯在大小姐身邊?!?/p>
要這樣寸步不離的監(jiān)視嗎?看來嚴(yán)氏她們的確是對自己頗為忌憚啊。蘇芮然舀了碗湯喝,她并不打算拒絕,畢竟是嚴(yán)氏也是一片美意,自己可不能辜負(fù),于是道:“哦,是嗎,那你就留下吧?!?/p>
這時青顏又道:“大小姐,夫人還讓奴婢送了碗蓮子山藥羹來,說這個安神最好了,大小姐可千萬不要辜負(fù)了夫人的一片美意啊?!?/p>
蘇芮然雖覺得奇怪,嚴(yán)氏對自己又是送飯菜又是送羹的,當(dāng)真是關(guān)懷備至啊,當(dāng)然她也自是不會拒絕的:“既然如此那羹呢?”
青顏回答:“奴婢瞧著大小姐還沒醒過來,怕羹涼了就先放在灶火上喂著呢。”
“那既然如此,尹荷,你就跟著青顏去把那羹端來吧?!?/p>
“是?!比灰蓜傄粦?yīng)聲,就被青顏打斷,“不必了,尹荷姑娘是大小姐貼身伺候的,這點小事怎么能勞煩呢,還是讓奴婢親自去吧?!?/p>
蘇芮然打量著她,微微一笑:“好,你快去快回吧?!毙睦锵胫故且纯催@個青顏到底在搞什么鬼。
青顏出門了,她剛一走尹荷就急著對蘇芮然說:“大小姐你可一定要當(dāng)心啊。”
連尹荷都察覺到對方來者不善了嗎?
蘇芮然淡淡一笑,卻聽尹荷說:“這個青顏可是韓嬤嬤的遠(yuǎn)方侄女。”
蘇芮然聽了這話還是略微有些吃驚,難怪啊,嚴(yán)氏當(dāng)真會安排人手,想必青顏這妮子恨自己的心可不淺啊,嚴(yán)氏也是瞧準(zhǔn)了這妮子會為韓嬤嬤報仇了。
蘇芮然想到這里,夾了一筷子金玉火腿,細(xì)細(xì)的品起來:“不愧是王府里的菜色,我們家里的廚子也算是頂級了,但是和這里比總覺得差一些什么。尹荷,你也來嘗嘗吧。”
“大小姐?!笨此荒樎唤?jīng)心的樣子,尹荷更加著急了,“您就一點都不著急嗎?可必須要想個辦法趕她走啊,她可是韓嬤嬤的侄女啊,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害著大小姐了。”
“不是說不定,是一定會。”蘇芮然停下筷子,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但是尹荷你知道嗎,我們?nèi)缃駴]憑沒據(jù)也奈何不得她,在外人看來二娘是‘一心一意’為我好才讓青言來看護(hù)我,若是我不領(lǐng)情就這么讓人回去,那么也只能是我落人話柄。既然知道對我沒有好處,那么這樣的事我就不會做。”
尹荷聽著她的話也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大小姐,你放心吧,奴婢一定會盡力看好她的?!?/p>
蘇芮然聽尹荷這么說也覺得欣悅,忍不住放下筷子拉起她的手:“尹荷你放心,我一定也會護(hù)你周全的。”
“大小姐,奴婢自幼就是跟著大小姐,大小姐好奴婢就好,為了大小姐奴婢做什么都是值得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