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日便是清河老王妃的壽辰,你們幾個得了光受邀同去,可千萬別做出些有辱蕭家門風的事來。都學學清溪和煜喜,乖巧懂事知禮,這才是蕭家閨秀該有的模樣。”
腦袋昏昏沉沉,眼前好似蒙了一層燈籠的油紙皮,迷迷蒙蒙地看不清東西。耳邊的話也是實聽得一陣,又聽不見一陣。而喉頭更好似卡了一團東西,各種不清明,叫她難受得心急。
“令月!蕭令月!”
憤恨喊叫的話好像和什么人說的混在了一起。又好像是誰在喊著自己。
蕭令月有些渾渾噩噩,慢慢抬起頭來,驟然聽得“嘭”一聲拐杖砸在地上的聲音,蕭令月一顫,立時應了一聲。聲落,她眼前那層霧蒙蒙的東西也總算散開,終于讓她瞧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堂中寬闊,四下擺著素瓷的花瓶,瓶中皆是盛開的嬌嫩的長壽花。花瓶后是翠色珠子串的簾子,簾后還落著一層藍色雪紗。自雪紗前退一眼,便又看見了立在柱前的林媽媽,而后便是已逝多年的老太君、早該出嫁的長房九妹妹蕭摶揺、十二妹妹蕭傾故,以及她憎恨至極的二姐蕭清溪……
眼見這些該死去的該嫁人都已年輕的面目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蕭令月好生吃了一驚。但沒等她再做想法,坐于堂中最上方的老太君鼻息重重一嗤,便又抄起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狠狠一砸。
“一日到晚不成相!又不是要打你,動不動起來做什么?便是起來了也得站有站相,你這是什么不成器的模樣!”老太君雙眼一掃蕭令月歪歪站著的身形,語氣中多有不滿,“兩日后我若還看見你這個樣子,你便不必隨我去向老王妃拜壽了!”
蕭令月此時腦袋還是一團迷糊,陡的一聽這“老王妃”三字,立時是記起了時間來。
她原是回到了十三歲的時候!
神思一瞬清明,蕭令月想起時間的同時,便也立刻明白這是她被陷害因妒殺人,顏容俱毀的前兩日!
兩日后的清和老王妃壽宴上,她將會與燕主簿家的小姐燕由一齊到場。她十三歲時不像別家小姐一樣松快。她幼時喪母,除了一副容貌便只剩了一手繡工,身份比同樣地位的小姐更容易招人非議。但偏偏是這般的她,年紀小小就與北因的太子殿下定了婚約,縱然是易家最后一人已死,這婚約也不曾解除。而太子豐神俊朗,自然會有人多加愛慕——這燕小姐,就是愛慕太子的大家閨秀之一。因這一層,她與燕由在當年也經(jīng)常有不和與爭吵。
彼時她只有十三歲,十分率真自在,打馬折花是尋常事,與太子的愛慕者爭吵就更是家常便飯,自然也不會想到會有人利用此事做陰謀,便直直落入了圈套。
清和老王妃壽宴,她與蕭清溪幾位姐妹隨老太君同去,席上她與太子交談,便引來了同樣愛慕太子的七妹蕭桃華妒恨。蕭桃華因幾日前被燕由譏諷,便起心殺害于她,在得蕭清溪幾句“無意”玩笑之后,她設(shè)局在壽宴上下迷藥給她與燕由,再將火折與火石放到她身上,之后見她僥幸逃出火場,又與幾位別家小姐誣陷看見她鬼鬼祟祟,最后竟變成是她殺人自作自受毀了容……教她生生在牢中待了半年,面目失卻聲名掃地!最后還被太子退婚,退居高閣!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在座的蕭清溪與蕭桃華,以及此時不知道在何處的云修凌!
“祖……”才要借病請辭的借口在舌尖一動,蕭令月睇見坐在一旁說話的蕭桃華和蕭清溪,低低沉眉,福身道,“令月謹遵祖母教誨。”
縱使想要避禍,她到底還是不想便宜了蕭桃華和蕭清溪。雖現(xiàn)在的她能力勢力都不足,可是也沒有人知道她這副殼子里已經(jīng)是二十四歲時那個經(jīng)歷種種的蕭令月。
再者……她既已重生,又怎么還能像前世那般迷迷糊糊的活著?便是不那樣,她也不能這般對敵人退避三舍……重生,自然是要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否則不是辜負了上蒼的好意?
得老太君示意坐下,蕭令月與對面的蕭清溪對上視線,蕭清溪向她輕輕一笑,她露了個乖巧又該是此時年紀有的反應,做了個懼怕微微搖頭的動作。蕭清溪見此,眼中的打量收起,換做一聲溫笑便轉(zhuǎn)開了眼珠,是恰恰略過蕭令月眼中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