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王府里,魈王一腳踢開書房的門,正要發(fā)脾氣卻見地上倒映著一個頎長的身軀,嚇得立馬跪倒在地,拱手道:“臣弟不知陛下在此,多有冒犯還請責(zé)罰?!?/p>
籠罩在黑暗之中的背影緩緩的轉(zhuǎn)過身:“沒事,朕是便衣出行,不怪你。”魈王擦擦額角的冷汗,剛才那一腳還好沒有太用力,這要是傷到了皇帝他就是九條命也不夠賠。
“你剛從君子樓回來?”黑暗里看不到人的表情。一句普普通通的話也因?yàn)榄h(huán)境的壓抑生生的帶上了幾許涼意。
魈王只覺得像是有上千只螞蟻在背后緩緩的爬動著,讓人無端的覺得害怕:“是,臣剛剛從君子樓回來?!?/p>
黑色的袍子突然飛舞著落下,皇帝坐到了書房里唯一的椅子上:“我已經(jīng)告誡過你很多次了,不要隨意去君子樓鬧事,說吧,這次又是為了什么?說不出來,你這魈王也不用做了。”
魈王臉上神色嚴(yán)重:“皇兄,你不能再任由著君子樓發(fā)展下去了,它勢必會有一日吞噬掉這天下的,臣弟知道你有苦難言,但是皇兄,你要為天下黎明百姓著想,若有朝一日君子樓被吞噬了她君子樓真的能夠擔(dān)負(fù)得了這天下重任?一切都是天命所歸,是父皇逼死了她父母雙親沒錯,但那又怎樣?一切只怪生在帝王家?!?/p>
“住口,有些事情朕自有決斷,不準(zhǔn)你再去招惹君子樓,若這天下真有一日沒了這江山那也是命數(shù)。”皇帝搖搖頭,甩袖離開,看向窗外孤寂的明月。
他想起了她很多年前跟他的對話,
她說:“無觴哥哥,你會一直陪著衫兒嗎?”
“會的,無觴哥哥會一直陪著觴兒的?!?/p>
“那你答應(yīng)我不要像爹娘那樣死去好不好?你要活著,一直陪著衫兒。”
“無觴哥哥答應(yīng)你,會活著,一直陪著我的衫兒?!?/p>
“無觴哥哥真好,衫兒喜歡我的無觴哥哥,無觴哥哥是衫兒一個人的。”懷里的女孩兒緊緊的拽著他腰間的布襟融入了夢鄉(xiāng)。
畫面一下子就轉(zhuǎn)換到了他登基后的場景:“無觴,你騙的我好苦,我告訴你我魅妖必有一天會飲其血噬其肉,定當(dāng)要你萬劫不復(fù)?!币灰u大紅裳被她穿的那樣的好看,而她說出口的話卻是那般決絕,像一把把飛刀準(zhǔn)確無誤的刺入了他的心臟,讓他痛不欲生。她就是那樣離開他的,在他最榮耀的時刻,在他想要為她親手披上鳳冠霞帔的時候,她狠狠的離開了他。
他不怪她的,他只是想她了。猛然睜開眼睛,置身于小巷,看手里緩緩流淌的鮮血他萬般驚喜,因?yàn)樗惺艿搅怂臍庀?,她來了,她來了,施展輕功飛上屋檐卻是沒有看到一人,但是他知道她是在的,:“衫兒,你來了嗎?你出來,出來,讓無觴哥哥看看你好不好?你過來,我不會害你的,衫兒,我知道你怪我,我不怪你,你先出來好不好?衫兒,我想你了,想看看你,哪怕是一眼也好?!被卮鹚?,依舊只有小巷里空涼而又寂寞的風(fēng)聲。
君無觴看著小巷的兩邊,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被囚禁了一般,前頭后頭明明都有出口,他卻走不出去,胸口無端的傳來窒息的感覺。他知道她一定在這條巷子里,但是只要她不想出來她就不會去逼她的。
他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而這一頭魅妖眼神寂寂的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卻像是翻起了千層浪,世間的一切不管會不會過去,過不過的去,時間都會讓它成為過去的。
十七年了,她有無數(shù)次殺他的機(jī)會,他也有無數(shù)次除掉她的機(jī)會,她想等他先動手,而他呢?也許也剛好這樣想的,就這樣僵持了十七年。
魅妖蹲下來,松開了手里還在滴血的劍,緩緩的抱住自己,只有這樣靜默的時刻才會讓她感覺到莫名的害怕,卻也莫名的享受,因?yàn)檫@讓她
覺得她還有真實(shí)的自己,她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還想著他,嘴角露出邪惡而又嘲諷的微笑,像是得到了某種解脫。
不管他如何的想念,如何的原諒,她知道她們終究是回不過去了,有一些選擇可以主動但有一些選擇注定是被動的。他注定這一生都站在她的對立面,終歸再也不是她的無觴哥哥。
一切都必將過去,也必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