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如停下與百里連赫說話的嘴,回身看向百里雨熙。
今日雖是回門,百里清如卻未曾對打扮太過上心。她頭上并未裝點(diǎn)太多飾物,只一根白玉簪子挽起了發(fā),下身著一件絹紗金絲繡花長裙,上著流彩暗花云錦上裳,料子,選得流云錦,可謂是寸錦寸金。手腕上帶了一只鐲子,乃是千金難求的血玉。
是以,她今日這身打扮,非但不算樸素,反而很是華貴。
聽了百里雨熙的話,百里清如淡然的勾起嘴角,眸子里帶著不諳世事的天真。
“璟哥哥說,蕙質(zhì)蘭心,不在乎衣著?!闭f著,又吐了吐舌頭,歪著頭問連翹,“連翹,璟哥哥,是這樣說嗎?”
連翹忍著笑,一本正經(jīng)的回道,“王爺?shù)拇_是如此說的?!?/p>
百里清如聞言,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露了一抹天真的笑意,“我笨,總記不住。還好,對了?!彼f話似乎很費(fèi)力,是以這一番話說的很慢,只是,每個字都剛好叫在場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百里雨熙聞言,氣急反笑,回道,“蕙質(zhì)蘭心,百里清如,你也配這四個字?一口一個璟哥哥,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囂張多久!可別過幾日就被休棄回家,到時候可有你哭的呢!”
“你胡說!”百里清如霎時帶了幾分委屈,撇著嘴道,“璟哥哥疼如兒,蓋被子,暖手?!彼庵种割^數(shù)著,又將雪白的皓腕舉了起來,亮出了血玉鐲子,道,“唔,鐲子。”
看到這鐲子,百里雨熙頓時火氣直冒,這個傻子居然還在她面前顯擺起來了!她正想開口繼續(xù)反駁,卻被身后的百里朝淵一把扯過,將她按在椅子上,瞪了她一眼。
隨后看向百里清如,柔聲道,“清如莫急,你二姐只是害怕你在王府受氣,才會這般問你的,她只是太過關(guān)心你了,你莫要往心里去?!?/p>
百里清如彎著頭,眼里是還未散去的淚意,她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男人,百里朝淵,她的大哥,也是跟百里雨熙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不過,記憶里這個大哥好像對她還不算壞,是以,百里清如暫時收起了她的尖牙利爪,一雙澄澈的眸子盯著百里朝淵,笑嘻嘻的回答,“二姐好,對如兒好,如兒不生氣?!?/p>
百里朝淵輕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清如也最乖?!?/p>
說完,又轉(zhuǎn)身低聲訓(xùn)斥百里雨熙,“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么?她雖然是你的妹妹,可畢竟是已然過門的靖王妃。便是在家里,也是先國后家,你這般放肆,就是對王妃不敬!你可知道對皇室中人出言無狀是什么罪名么?那可是要砍頭的大罪!”
一番話,說的百里雨熙心內(nèi)憤恨不已,面上卻只能裝作受教,“是,我記住了?!敝皇?,到底掩飾不住眼里那赤裸裸的嫉恨。
“行了,熙兒又不是故意的。清如,你隨我來一趟?!卑倮镞B赫當(dāng)先站起身,止住了百里朝淵的訓(xùn)斥。
百里清如見狀,應(yīng)了一聲,再不看眾人,徑自隨著百里連赫走了出去。
書房內(nèi)不見一本書籍,倒是那一面墻上,懸著數(shù)十柄寶劍??看爸幏胖粋€書桌,上放著文房四寶,其后的墻上懸著一副字畫,上書四字,“寧靜致遠(yuǎn)。”
百里清如盯著那四個字,心內(nèi)腹誹道,“滿身戾氣的人,也想寧靜致遠(yuǎn),倒是諷刺?!?/p>
百里連赫卻不知她心中所想,徑自走到書桌前,問道,“這幾日,你在靖王府過的可還好?”
“嗯,好?!卑倮锴迦绲吐晠妊?。
她的確沒撒謊,且不說深夜相救,便是日常生活中,祁承璟對她也是極好的。
“那就好,靖王的病情究竟怎樣了?”
男人的眼中閃著算計的光,令百里清如十分不舒服??磥磉@個父親并不是單純的關(guān)心女婿身體那么簡單,且對她這個女兒也同樣不甚上心。
他問這些,不像是一個長輩的問候,更像是一個敵人,在探聽虛實(shí)。
在不清楚這個老狐貍是敵是友,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的情況下,百里清如干脆如實(shí)回答,“璟哥哥吐血,三天,兩回?!?/p>
百里清如揮舞著白皙的手掌,邊數(shù)邊道,眸子里,還帶著隱隱的害怕。
見她這般模樣,百里連赫禁不住沉默了下來。
房間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
好一會兒,才聽見百里連赫的聲音響起,“他竟然病的如此嚴(yán)重,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沒想到,你最終還是嫁給了他。連一個傻子都肯娶為正妃,看來他對你倒是用情至深了。只可惜,他注定活不長久,這將軍府的將來,可靠不了一個連命都保不住的靖王爺。”說著,百里連赫頓了頓,又道,“若你不是傻子多好,你的用處決計不像如今這樣小。”
百里連赫的眼神直直的盯著百里清如,只是,那眼神卻有些恍惚的散,就好像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被這眼神盯得有些發(fā)毛,百里清如擔(dān)心被百里連赫發(fā)現(xiàn)異狀,將眼神一轉(zhuǎn),蹭到百里連赫面前,帶著七分嬌,道,“爹,眼神兇。”那雙清亮的眸子里還帶了三分的怯意。
百里連赫聞言,頓時回過神來,將眼神里的幽深收了回去,換了慈父的模樣,笑著伸手撫上了百里清如的頭,道,“莫怕,我不是兇你?!?/p>
百里清如彎起眼兒,笑嘻嘻道,“爹最好?!闭f著,又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道,“唔,找秦嬤嬤?!币幻嬲f,她一面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間。
出了房門,見四周無人,百里清如霎時將臉上的笑容隱去,緩步向落蘅居走去。
只是,方過了回廊,便聽到青霞苑內(nèi)傳來一些動靜。
帶著女子隱隱的哭聲清晰的傳到她的耳朵,“二姐,你不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