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婧慈下令放箭之時,謝淮南的一雙眼卻始終在她的身上膠著,他將自己性命棄之不顧,卻唯恐幼妹受半點委屈!
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哥哥,雖是長兄,卻待她如父的男人!
可是她謝如琢都做了什么?為了一個蕭君涵,頃了整個謝家之力還不夠,甚至在謝淮南好言相勸的時候,說出那樣的話!
“你若是反對,那也就不必做我的哥哥了!總歸我是跟定他了,況且謝家諸多孝子賢孫,以后光耀門楣,也未必非得指望著你謝淮南!”
謝淮南念著自己年幼,一再相讓,可自己卻被豬油蒙了心,使了毒計,終而逼得他在謝家待不下去,憤而離開謝家,投奔了萬里之外的軍營。
再后來見面,已是幾年之后。那樣久的分離,再相見,他的目光一如往昔的寵溺,就連被萬箭穿心之時,都不忘記給了自己最后一個笑容。
謝淮南的唇形無聲張合時,她分明看見了他說:活下去!
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被夜色盡數(shù)吞了下去,天邊瞬間暗沉了下來。謝淮南就站珠簾之外,跟自己只有幾步之遙。畢竟是倒退了幾年,他的臉上還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與活力,縱使已經(jīng)累了幾日,可他的眼中,仍舊清亮如水。
謝如琢手中捧著的杯子,一下子便墜落在了地上。
灑出的茶水潑潑濺濺的流了一地,謝如琢不閃不避,就這么愣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眼睛酸澀到了極致,卻連一滴的淚珠都流不下來。
謝淮南當值回來之后,聽得謝如琢被移回府中修養(yǎng),也顧不得自己這幾日的辛苦,立刻便來了聽風院。
孰料想,一進屋,便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小妹就站在那里,一雙眼睛內蓄滿了淚水,其間還夾雜著潑天的悔恨和無助,只一眼,便讓他的心狠狠揪起。
“琢兒,你這是怎么了?”一面說,謝淮南一面大步的走了過去。
年輕男子的臉近在眼前,他擔憂的話響在耳邊,謝如琢卻仿佛陷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便放聲哭了出來。
女子略帶著稚嫩的哭聲響徹了整個屋子,她不顧形象的嚎啕大哭,抓緊了謝淮南的衣服,力道之大,幾乎將他的衣襟都扯了下來。
謝淮南只當她在獵場受了驚嚇,心疼不已,再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一把將她攬在懷中,細心的安撫道,“琢兒乖,莫哭了,大哥知道你受委屈了?!?/p>
自謝如琢十歲之后,他便再也沒有抱過眼前的丫頭,一則是因為男女有別,二則,也是這丫頭漸漸大了,跟自己也有了說不清的隔閡。如今她依賴自己的模樣,叫謝淮南心疼的同時,又升起幾分的暖意,到底是自己的妹妹,有了委屈,還是依賴他的啊。
謝如琢不知他想法,城樓上那一幕刺激太大,她唯有緊緊的抓緊了面前人,才能感受到,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是一場美夢,而是真實存在的!
“大哥,大哥......”對不起,若不是我,謝家不會亡,你也不會死!
謝淮南一聲聲應著,輕拍著她的背,軟了聲音撫慰道,“我在,琢兒莫怕,一切都過去了?!毖垡娭x如琢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謝淮南也越發(fā)的自責了起來,要不是當日他在皇上身邊守衛(wèi),謝如琢也不會遭了那番罪!
雖然知道謝如琢是自己跑進去的,可他身為長兄,在出事之后,總是無法怪她一個小孩子,這些天,已經(jīng)快叫悔意將自己給淹了。
積壓了滿腹的心緒借由淚水宣泄出來,謝如琢的神智也恢復了幾分清明。大哥的懷抱還是一如既往的寬厚且安心,叫她那茫然的心也稍稍的安定了一些。
她頭頂上那個聲音還在柔聲誘哄著,“要不,等琢兒身子好了,大哥帶你去逛街?過些時日,可就是八月十五了,到時候夜里華燈璀璨,車如流水馬如龍,各色的小吃茶點都在街邊擺的滿滿當當,大哥帶你去吃個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