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潛隆先生所說,鐘家的基因一絕,鐘墨言長得極好,五十歲左右的人,沒發(fā)福,身材筆挺,瞧著還有一股儒雅的風(fēng)流韻味。
潛溪收回視線,心里念了一句衣冠禽獸。
鐘墨言看身邊的佟帆面色陰冷,知道她碰了釘子,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然后溫煦地笑道,“小異身體還好吧?”
他詢問的目光看向他認(rèn)識的孟收和他不認(rèn)識的潛溪,兩者都沒回應(yīng),他也不惱,依舊溫文爾雅的樣子,他起身走到床前,細(xì)細(xì)地看著鐘異,“小異,眨眼的功夫,我們又幾年沒見了,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我又何嘗沒責(zé)怪過我自己呢?”
鐘異緊閉著雙眼,不為所動。
鐘墨言嘆息一聲,低軟了聲音,“爸爸當(dāng)年是犯了錯,你那時候還小,理解不了感情的事,爸爸不怪你。現(xiàn)在你也長大成人了,也體會過男女之情,”鐘墨言不動聲色地瞥了潛溪一眼,他雖不認(rèn)識她,但她出現(xiàn)在病房,他也能猜到一二,“有些事,身為男人真的是沒辦法控制的,尤其是感情?!?/p>
哈?潛溪覺得自己好像在聽天方夜譚,都到現(xiàn)在這個年代了,還有人把‘犯了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掛在嘴邊為自己洗白。
男人至死是少年?
“小異,”鐘墨言不緊不慢道,“你弟弟知道你出車禍鬧著要來見你,但他身體弱,扛不住醫(yī)院的環(huán)境,我就沒讓他來。小異,我們講和了好不好?爸爸知道你現(xiàn)在事業(yè)做得大,爸爸為你驕傲,爸爸不計較你以前做的事了,如今家業(yè)都?xì)w了你,你弟弟也不會在意。過去的事,如煙似霧,就讓它過去吧?!?/p>
潛溪又看了鐘墨言一眼,只覺得他眼底的虛情假意已經(jīng)完全蓋不住他心里毫不掩飾的貪欲和恨意了。
他的言外之意都是施舍。
真可笑,鐘墨言后來能登到那么高的位置,離不開鐘異媽媽一開始的支持和投資,夫妻兩個的成就,他一個人占了。鐘異憑著自己的本事拿了回來,他還說是因為他的施舍,這是在為自己的無能挽尊嗎?
真有意思。
口口聲聲喊著父子情深,所作所為卻全是豺狼之心,真是讓人不齒。
手機鈴聲乍然響起在沉默的病房,鐘墨言瞥了鐘異一眼,轉(zhuǎn)身出去接電話了。
也不知道鐘墨言做什么來了,可能是看他兒子暫時成了啞巴,特意來炫耀他有一張能到處吧嗒吧嗒的嘴吧。
鐘墨言一走開,佟帆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狠狠地瞪著潛溪,等鐘墨言回來。
潛溪視若無睹,繼續(xù)給鐘異上藥。
本來陰郁的天一瞬間徹底黑了下來,狂風(fēng)大作,夜風(fēng)灌進半開的窗戶,將窗簾吹鼓得高高。
閃電撕破天空,雷鳴響徹大地,暴雨瞬間傾盆而下。
孟收連忙過去將窗戶關(guān)嚴(yán)了,他怕他老大看不清雨勢,形象地做著解說,“老大,這雨比依萍找她爸要錢、比祺貴人被打死那天都大,比魏......”看到他老大微瞇的雙眼,孟收頓時閉嘴,言簡意賅地做了個總結(jié),“反正很大?!?/p>
潛溪厭惡的情緒被孟收沖刷了一些,笑了笑。
“你笑什么?”佟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她覺得潛溪的笑刺眼極了。
“嗯?”潛溪一愣,隨即又冷笑出聲,“所以說,這人啊,不能做缺德事,不然就是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沒等佟帆有所反應(yīng),潛溪朝孟收看過去,“我看大雨忽至,想起一句很應(yīng)景的話:大雨中百鬼夜行,有人混在鬼中,比鬼都高興。還有一句類似的,‘我曾聽說過住在所羅門的惡鬼,是因為害怕人性的殘忍而逃走的。’”
最厲的鬼,往往都藏著顆人心。
孟收猛地一拍大腿,“我也知道一句,”難得他能跟上偶像的思路,頗為興奮,“叫什么:陰陽分兩路,人鬼皆殊途,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這人心的惡火啊,佛都滅不了?!?/p>
左邊一劍,右邊一刀,刀刀直刺心窩,佟帆覺得今天真不是個黃道吉日,她就不該心存指望非要來鐘異面前獻殷勤。之前來屢次被拒,后來同意讓他們來,卻只讓傍晚來,她還納悶為什么,現(xiàn)在知道了,他分明就是想讓這個女人替他出氣。
一個在商場上縱橫捭闔所向披靡的男人,如今竟然要一個女人替他出頭。
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