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封易卻是一點(diǎn)都不驚訝。
封易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被包扎著,柳一枝發(fā)現(xiàn)自己衣服里面的文武雙試的腰牌也是正常的,對方把自己當(dāng)朋友,自己當(dāng)然也不想再隱瞞什么,心胸坦然自己也更自在些。
“柳姑娘,我本名封易,漁陽人士,母親姓白,化名白燁參加武試,主要是不想文武雙試用一個名字太過引人注意罷了。”
柳一枝輕哼一聲,表示懷疑與不屑,也根本沒給封易面子,“少來了,就沒見過誰比你更引人注意的!你把自己在文試這邊炒得這么火熱就是為了武試那邊能夠一鳴驚人吧?還買了十兩自己是武狀元!封公子是真自信!”
封易見自己的老底被柳一枝揭穿,當(dāng)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也是習(xí)武之人,并不是那些文人一樣窮酸,反而更加皮實(shí),
“呵呵,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啊……沒辦法,我要是留在這京城,總要置辦一處宅院啊,現(xiàn)在這個價(jià)錢可不低啊!我一個窮舉子哪里有錢?嘿嘿嘿……”。
柳一枝沒想到這個讀書人被自己揭了老底竟然如此厚臉皮的承認(rèn)了,當(dāng)下對封易“刮目相看”,說道:“封兄!我真敬你是條漢子,天下舉子中怕是你的臉皮最厚了!”
柳一枝又想了想道:“可惜了你這十兩銀子,武試還有三天,按照你現(xiàn)在的傷勢,武試你肯定是來不及了,乖乖在這躺著吧,等著后面的文試吧!”
“哎,陶不言可是買了白燁三百五十兩……”封易會想起自己的朋友,傾家蕩產(chǎn)賭了一把,現(xiàn)在可能要被他罵死了,想到這里不由無奈地笑一聲。
“三百五十兩!想不到這個公子哥這么有錢,話說陶不言真的能名列三甲么?如果可以我回到京城也去買一些。”柳一枝打趣道。
“一定能!他的才華氣魄遠(yuǎn)超章文那樣的俗輩,只是我這朋友藏拙罷了,眾人只見他視財(cái)如命,卻不識得他的胸襟才氣,此番三甲必定榜上有名!”封易的語氣異常堅(jiān)定,對于這位認(rèn)識不久卻引為知己的朋友是十分的認(rèn)可。
柳一枝回想了一下陶不言在逃跑時的言行,暗自點(diǎn)頭,關(guān)鍵時刻能挺身而出的男子定不是什么心胸狹小的無能之人,又見封易的態(tài)度,便暗自打定主意,回京后便去賭一把。
正想的出神,就聽門外傳來一位老伯的聲音。
“柳姑娘,你要的草藥老漢幫你搞到了!”
柳一枝趕緊開門,將老漢請進(jìn)屋子,說道:“秦老伯,真是謝謝您了!我朋友已經(jīng)醒了,”邊看向封易,“封易,這便是秦老伯,多虧了他收留我們呢!”
封易想要起身,奈何還是身子太虛,只能歉意一笑,“多謝秦老伯救命之恩!封易日后定當(dāng)竭盡所能以報(bào)萬一!”
秦老伯樸實(shí)一笑,憨厚地說道:“你這娃娃可不要這么說,老漢怎么能見死不救呢?你們倆遭了水匪怪可憐的,能幫你們就幫一下嘛,沒事的沒事的…”
秦老伯邊說邊搖手,一舉一動都可看出這是一位地道的莊稼漢,種田打魚便是他的生活全部,卻說出了最純真的善。
封易與柳一枝相視一笑,這種淳樸的善良對于剛剛死里逃生的他們倆便是天下間最好的藥。
柳一枝為封易換了藥,便出去幫秦老伯弄晚飯。聽見院中傳來她和秦老伯的說笑聲,封易也靜下心來安心休息。再醒來便是柳一枝過來給他喂粥,山菜粟米粥和幾根醬菜,此刻在封易看來就是世間最美味的佳肴珍饈。
填飽了肚子,封易是一身的舒坦,柳一枝的草藥真的非常神奇,已經(jīng)完全感覺不到疼痛,本想下床動一動,但是柳一枝說會牽動傷口禁止他活動。
兩人在小屋里各懷心事地看著窗外明月。
“你說,是誰要?dú)⑽覀兡兀俊狈庖卓粗斑呥h(yuǎn)眺出神的柳一枝道出心中疑惑。
“誰知道呢?或許真的是章文那小子也不一定啊,你把他罵的好慘不是么?”柳一枝也是極聰明的人,她知道那伙人根本不是什么水匪,方圓百里哪有不知道正貞閣的?試問哪個水匪有這個膽量劫殺正貞閣的游船?而且那天的船是載著舉子們游湖的,哪有什么金銀?所以這群黑衣人的目標(biāo)就是船上的舉子們。
“他就是再恨我,殺了我一個不就行了?五十多條人命?。“ァ狈庖紫氲酱系膽K狀也是不由感嘆。
柳一枝也是同樣,語氣中滿是失落,“真是天降橫禍啊,估計(jì)京兆府尹現(xiàn)在肯定是火急上房忙得焦頭爛額。京城水域,今科舉子,五十多條人命,不論哪一條都是他的要害啊,現(xiàn)在估計(jì)不僅是民眾沸騰,就算是朝廷也是滿堂震動吧!如果破不了這個案子,估計(jì)京兆府尹不只是罷官奪爵那么簡單?。 ?/p>
封易突然想到了異常,“我想起來了!那天游船正貞榜上的二十人,只來了十九個!唯獨(dú)就是章文沒來!”
柳一枝也是吃了一驚,“當(dāng)真如此?這個最愛出風(fēng)頭的京城紈绔居然沒參加這么重要的游船?這也太巧合了!”
封易欠了欠身子,恢復(fù)了冷靜,“我覺得章文的可能性不大,且不說他有沒有這么大的能量,如果單單是為了爭一個名頭,這劫船殺人事情實(shí)在太大了,如果是為了功名,他爹是戶部尚書,就算是不參加科舉也是能夠飛黃騰達(dá)、平步青云。但是還有誰能想截殺舉子們呢?對誰能有好處呢?”
柳一枝眉頭緊皺,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棄,說道:
“算了,這事兒還是交給京兆府尹吧,衙門現(xiàn)在肯定也是在全力追查兇手呢!你現(xiàn)在想那么多對養(yǎng)傷不好!趕緊休息吧。”
封易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道:“我們明天能回京城么?”
柳一枝毫不猶豫搖了搖頭,說道:“不行,你現(xiàn)在傷口剛剛消腫不宜多動,而且你失血過多,氣血兩虛,安心靜養(yǎng)吧!明天能夠下床,但是回京城是做不到的?!?/p>
封易欠了欠身子,一臉獻(xiàn)媚地看向柳一枝。柳一枝看著封易這欠打的表情,一陣不適,趕緊說道:“欸?封易!你有話便說,別這個樣子??!”
封易憨笑道:“在下,還是想?yún)⒓游湓?!還請柳姑娘幫忙想想辦法?”
柳一枝早就猜透封易心思,但醫(yī)道為先,說道:
“封公子,我雖是一個女醫(yī),但是這些外傷還都是能夠診斷得清的!你這一身的傷,一則傷口剛欲愈合若再開裂愈合更難,更是有殘廢斷臂的風(fēng)險(xiǎn)!二則你便是去了,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又能贏得了誰?好好休養(yǎng),文試奪魁也是一樣榮耀!”
柳一枝寬慰著,然后又打趣道:
“你不會因?yàn)橐o陶不言掙銀子吧?說!是不是‘分贓’了?”
封易嘿嘿一笑,玩笑道:“確實(shí)有幾分原因呢,當(dāng)初是陶不言就是聽了我的話才將寶全部壓在白燁身上的,如今白燁我應(yīng)該給他一個交代啊,哈哈哈,”
看著一直微笑看向自己的柳一枝,也是知道她并不相信,正容道:
“狀元也好,三甲也好,只是聽起來風(fēng)光無限,我的好兄弟曾經(jīng)說過,讀書救不了大庾!”封易微微一頓,頗有些悲慟,臉上的肌肉若有若無地抽動,
“呼~”封易長出一口氣,“單純地讀書確實(shí)救不了大庾!讀書人在士族門閥看來不過是驅(qū)使的走狗罷了!根本就沒有自己的選擇。但是肅清吏治不可無文,沙場御敵不可無武,只有文武相濟(jì)才是大庾的未來!所以我要去爭文武的雙試的三甲,只有這樣才能為自己的爭得一些話語權(quán),未來文可安邦利民,武可逐敵漠北!”
說到這,封易眼中的那份熾熱猶如實(shí)質(zhì),
“我封易!定會比肩凌煙!”
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dāng)如孫仲謀!
柳一枝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子,他真的和別人不一樣。
“或許,他真的能改變些什么!”柳一枝這樣想著。
封易也從剛才得遐想中收回心神,然后目光灼灼地看著柳一枝,希望她能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柳一枝微微一笑,燦如桃花,但眼中無奈一閃而過,伸手為封易蓋好被子,說道:“別多想了,對傷勢不好!早點(diǎn)睡!”個中意思也十分明顯。
封易見柳一枝這般言語,心下當(dāng)然清楚,眼中難掩失落,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再說什么,便是呆呆地看向窗外的明月。
柳一枝也不知該怎樣出言寬慰,或許這個時候不安慰便是最好的支持吧。
窗外的小院里,秦老伯忙碌了一天正坐在石磨旁喝著小酒,見柳一枝出來趕忙招呼她坐下一起。柳一枝從不飲酒,看著樸實(shí)厚道的老伯,屋內(nèi)是滿腹心事的才子,再想想自己這兩天的經(jīng)歷,就仿佛是大夢一場,從腰間解下從不離身的竹笛,伴著華水月光,與林間鳥兒和鳴。
這笛聲悠揚(yáng)婉轉(zhuǎn),高亢時如登絕頂虎嘯山林,低沉?xí)r似遇淺談蛟龍無力,一曲中仿佛有眾生百態(tài),單單不知自己該去何方!
柳一枝輕嘆一口氣,“這個封易剛剛殺了那么多人,竟然還能一切如常,口中志向又非比尋常,不簡單啊……”
封易透過小窗看向石磨旁的柳一枝,心中念叨,“這柳姑娘聰明伶俐、知書明理,心中思想、口中道理絕非一般人家可有,必是大家閨秀,卻做著女醫(yī),夜半出診也無人陪同,難道是家道中落了?”
封易緩緩閉眼,“這姑娘見了那般慘絕人寰的地獄景象,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