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換班~嗝兒~啦?!眲偤糜型糯蛑凄脧母粑莩鰜恚淠_步虛浮,搖擺不定,一手揉弄酒糟鼻頭,一手攥著褲腰拼命上提:“今天挑的這妞兒可真~嗝兒嫩啊?!?/p>
污言穢語間,他來到“花瓶”不足一尺前。
“洗干凈后長得可水靈了,聽說以前是某家千金,哎喲我可去他娘的千金吧,被賞了幾個巴掌,那春叫的腰扭的,可比窯子的鴇兒熟練多啦。”
酒糟鼻監(jiān)工早就被酒色掏空身子,神志不清,就連身后傳出的動靜也未能察覺。
“她被玩死前還說,嗝兒~她有個小妹,不過總角之年,有空把她拖出來~嗝兒~”
在監(jiān)工說出女子被玩死后,其身后“花瓶”便延伸出無數細小粘稠的黑色觸手,瘋狂蠕動,生長,直到距離監(jiān)工僅一指距離。
黑色觸手卻猛然頓住,尖端滴落黑色液體砸在雪地上,“滋啦啦”一聲融化冰雪,還伴隨黑煙漂浮。
仿佛內心遮掩的傷疤被揭開,貼上一層鹽巴,惡狠狠地摁下去。
“花瓶”早就麻木的內心再起波瀾,黑色觸手代替她的手腳,割斷封住雙唇的紅線,干澀刺痛的喉嚨復又振動:“姐姐?”
短暫的清醒又被癲狂吞噬,黑色觸手重新掌握控制權,似一張大網直接將監(jiān)工包裹在內。
“滋啦啦”聲伴隨惡臭黑煙蕩漾在暴雪中,無人在意起這出瘋狂扭曲的進化。
適應了冰雪的刺骨,忽而進入礦洞中,陳小安居然覺得有些燥熱。
更可能是渴望變強催生出的幻覺。
礦洞內昏暗潮濕,唯一照明物只有砌進過道兩側的紅色玉石,以往進入礦洞,陳小安都是捧著玉石彎腰低頭。
站直身子這還是頭一次,所見所聞也發(fā)生改變,在陳小安疾馳下,紅色玉石余光掠過身后,猶如一條條鎖鏈般。
速度一慢,鎖鏈便會消失,如果細看不難發(fā)現,紅色玉石之間有凹槽相連,陳小安一心吸收玉石,自然沒有察覺。
約莫又是半里路,陳小安駐步,望著眼前無數玉石,難掩心中激動,嘴角不自覺上揚,笑道:“找到了!終于找到了!”
祭出銅鏡,雙手摁在墻壁突出的玉石上,大肆吸收整片山脈所蘊含的所有玉石。
陳小安一介凡人之軀,尚未修行過武技,鍛體納氣,單論氣血已達巔峰,再難寸進,若執(zhí)意鎖靈氣囚于己身,無功法疏導,只會難堪重負,爆體而亡。
陳小安書都不曾讀過,修行之事更是一竅不通,好在銅鏡掠走八成玉石精髓修復鏡面,否則陳小安恐早就炸成血霧了。
............
暴雪糾纏礦場整夜,萬般景物被覆成白色,唯有百里外秋林猩紅依舊。
礦場積雪已厚及膝蓋,將礦洞半個洞口掩埋,開采區(qū)外,慘叫聲撕心裂肺,監(jiān)工放出奴工充當替死鬼,嚷嚷著快去稟報天青大人。
開采區(qū)內,陳小安擰著眉頭咬緊牙關,只覺得渾身越發(fā)燥熱,懸浮在身側的銅鏡鏡面終于修復完成,鏡面如春水無瑕,清晰映射孩童清秀的五官。
“好熱....”陳小安呢喃一聲,終是難耐燥熱,選擇放手。
雙手離開玉石的瞬間,遠在三百里開外葬送近百位大能的秋林中,半柄斷搶熠熠生輝,旋即化作一道透明人影立身風雪中,腳陷血泊下。
人影一襲青衫白袖,長發(fā)盤鬢,修長身形在這雪中顯得格外凄涼,落寞。
許久,君魈然終于理清現況,悲從心起無奈道:“沉霞國.....終究還是亡了。”
話音落,君魈然陡然消失在原地,轉瞬跨越數百里,出現在燥熱潮悶的礦洞內。
在剛剛,陳小安一松手便看向銅鏡,也是君魈然出現的同時,銅鏡畫面變換,那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蒼蒼蔥綠,青草及腰。
一聲尖嘯刺破寧靜,一排排黑點瘋狂逼近,細看過去,原來是那草原的蠻子,他們各個虎背熊腰,兇神惡煞,勢要沖進沉霞國邊境燒殺擄掠,獵食“兩腳羊”。
陳小安數不清有多少蠻子,只知道一眼過去烏壓壓一片,如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五萬邊境駐軍一觸即潰。
悍馬踏破山河,國傷民亡。
城墻岌岌可危,墻外蠻子踩著駐軍尸體肆意叫囂,墻內百姓惶恐不安,城墻將破之際。
青衫白袖紅玉槍,翩翩少年郎。
君魈然持槍躍下城墻,只一人一槍,直面十萬蠻軍不顯懼色,長槍架在身側,高聲道:“三息之內不退蠻軍,魈自縊!”
一息,握長槍一振臂,擊退沖鋒敵軍,震懾草原悍馬,悍馬抖落蠻軍,倉皇逃竄。
二息,槍尖直指前方,殺意現,槍勢蕩,桃樹虛影直沖云霄,蓄槍勢,斬敵軍。
三息,長槍劃破天穹,分離蒼天草原,這一槍刺穿大地,削出千里溝壑,斬殺十萬蠻子陳尸壑底。
三息斬十萬敵軍白衣不亂,手握長槍護家國萬代。
畫面止于此處,陳小安內心激昂,滿腦子都是那句“三息之內不退蠻軍,魈自縊!”
君魈然說出這句話時,無論是視死如歸的決意,還是一人抵萬軍的英姿,都讓陳小安感到心潮彭拜。
仿佛置身在草原,前方是悍馬蠻將,身后是家國黎民。
陳小安閉眼沉寂其中,仿照君魈然的動作虛握長槍,輕念道:“三息之....”
陳小安覺得語氣不對,復又調整姿勢,重新嘗試:“三息....”
“不對,腿分得沒有那么開?!?/p>
一次兩次,每次效仿都以失敗告終,陳小安卻不氣餒,神情專注一遍遍重試,忘乎所以,就連礦洞內多出一道殘念都未曾察覺。
君魈然饒有興致的打量陳小安,自己會附著陳小安身邊,全然是銅鏡的緣故,這意味著銅鏡認可陳小安,他將擔負起復國重任。
君魈然自然相信銅鏡的選擇,但只是這孩子看上去.....有點憨憨的?
三息退十萬蠻軍,是自己終生練槍所獨創(chuàng)的槍法。想學會這招,時間,努力與天賦缺一不可,又豈是只看一眼,照摸畫樣就能施展的?
“嘖嘖嘖!”君瀟然咂咂嘴,腹誹道:“本天才數十年的積累,哪是這么容易就.....”
只聽“咚”的一聲,陳小安正前方一塊巨石迸裂,碎石飛濺。
君魈然的聲音戛然而止,滿臉寫著不敢置信,就連聲音都變得斷斷續(xù)續(xù):“挖了個....挖了個親娘嘞!這是弄啥嘞?咋就用出來了?看一眼就會了?”
“本天才自創(chuàng)槍意,你看一眼就會了?嫩這不是在打我臉嗎?!”
陳小安后知后覺,這才注意到君魈然的存在,當即如炸毛貓似的,一跳老遠拉開距離,滿眼戒備地盯著對方。
瞧清君魈然的樣子,陳小安錯愕在原地,不過一瞬又趕忙恢復警戒,質問道:“誰?來了多久?都看見了什么?”
“嘖~”君魈然撓撓頭打趣道:“小家伙還挺有戒心,你大可不必敵視我。”
“銅鏡既認你為主,你便是復興沉霞國不二人選,我們這些前朝敗將的殘念會全力輔佐你,絕不會起二.....”話音猛然一頓,君魈然喊叫道:“蹲下!”
陳小安身體快過腦子,剛聽清這句話時,整個人已經匍匐在地面,翻滾一圈扭轉身子。
再起身時,一支褐黃骨箭正好貼著后腦射進壁石中,沒入半截箭身。
倘若陳小安未能避開這箭,輕則削肉斷骨,重則當場慘死。
陳小安全身繃緊,死死盯著礦洞入口,逆著晨光依稀可見烏泱泱人群正往里進。
為首者手持怪異弓箭,身后跟著兩個人,再后面則是幸存的監(jiān)工,與馬上就要被獻祭的奴工們。
“本仙擱洞外就聽見爾等嘈雜,進來一看原是賤奴出逃?”
待為首者走近一些,陳小安終于看清來人模樣,招風雙耳斗雞眼,滿面麻子狐貍臉,生吔人肉不吐骨,天青首徒杜半仙——杜禽。
半仙一名乃他自封,掄長相或心性他連人都不配當,更別說仙了。
杜禽本人卻不自知,常常著白衫裝得一副仙風道骨,道貌岸然,正如當下他走向陳小安,裝模作樣道:“賤奴出逃理應處死,但本仙有好生之德,愿給爾將功補過的機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