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的心中充滿了不甘。
可惡,可惡??!明明只差一點(diǎn),殺掉這家伙,自己就可以登上夢寐以求的隊長寶座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這個家伙總是一切都搶在自己面前一步!
——暗爪,一個強(qiáng)大無比,籠罩在碧波國頭頂之上的混沌組織,其培養(yǎng)出的殺手自然也十分優(yōu)秀,絕無可能存在因為同袍情誼就放敵人一馬的蠢貨。
三號深知這個道理,于是他怨毒的看著格雷。
格雷也知道他接下來想做什么,所以只是微笑著看著他。
三號咬破了藏在牙齒里的毒藥,充滿了恨意、咬牙切齒的詛咒道:“你膽大包天,偷走了組織的貨物,你是絕對逃不掉的,我會在在下面等……你……”
說完最后一個字,三號噗通一聲倒地身亡,充斥著怨毒的血紅雙眼死死的盯著格雷。
而他的詛咒,從格雷的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就出去了。那張怨毒的臉甚至都無法進(jìn)到格雷的記憶里。
他謹(jǐn)慎走到三號身邊,補(bǔ)上了封喉一刀,隨后才終于撤掉了臉上虛偽的笑容,癱倒在血水和雨水中。
格雷從三個殺手的身上搜出來了些緊急關(guān)頭救命的藥物,躲到小巷子中一家店鋪的后門處沒積水的墩子上,又喘著粗氣撈開自己的衣服,露出腹部一處包裹著破布衣服的傷口。
這是逃跑時,被守門的前同事傷的。
他將破布撕開,露出腹部一處還在滲血的刀傷,往上撒上了找到的一種藥物,有止血、陣痛、消炎的功效,隨后他又將尸體上干凈的衣物撕成布條包裹好傷口。
做完這一切,格雷又拿出三號身上搜出的一個小盒子,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正是他需要的黑色藥丸,但可惜只有兩枚。
“操,真摳?!?/p>
他罵了一句,一口吞下藥丸,隨即他本來萎靡不振的精神如同大夏天喝了一杯冰啤酒似的振奮了起來,傷口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
好受了不少的格雷靠著門板休息,然而受到藥物的影響,他稍微沒控制得住力道,害的自己的頭撞在門板上發(fā)出了“砰”一聲。
“唉……”
他嘆息一聲,知道接下了會發(fā)生什么事了。
果然沒過兩分鐘,一道畏畏縮縮的腳步聲沒有逃過格雷敏銳的聽覺。
這代表著短暫的休息時間結(jié)束了。
……
凌晨的雨夜,一家肉制品里,早已睡下的店鋪老板突然被敲門的異響驚醒。
中年老板點(diǎn)燃了油燈,又拿上了放在床邊的菜刀,有些害怕的來到發(fā)出聲響的后門。
長期宰殺牲畜,身上有了幾分兇器的老板壯著膽子,一腳踹開后門,然而門外卻空無一人,只是原本應(yīng)該雨水淋不到的石墩子上濕漉漉的一片。
這讓老板安心了不少。
地上歪七扭八的,有著什么東西,仔細(xì)一看還有果皮、骨頭飛濺得到處都是。
老板氣的罵了一聲:“哪個孫子在老子后門亂扔垃圾!”
他提著油燈轉(zhuǎn)頭一看那地上的“垃圾”,卻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喲我滴媽耶!”
那哪兒是是什么垃圾,那分明是四五具躺在地上的尸體,而且看起來才死了不久、面目猙獰又扭曲。
老板嚇得臉色蒼白,把門一關(guān),躲到閣樓上瑟瑟發(fā)抖去了。
……
這家店的倒霉蛋估計要被嚇?biāo)懒税伞?/p>
格雷不懷好意的想到,但同時心里卻一絲愧疚沒有。
他依稀記得前兩天自己來這家肉鋪買肉的時候,這家店的黑心老板昧了自己三兩秤。
活該!
一路逃離到出城的一條偏遠(yuǎn)小路上,找了一處酒館的馬房,格雷緩步走了進(jìn)去,好在里面即不見馬,也不見人。
這家酒館今天似乎沒有寄存馬的客人,運(yùn)氣不錯。
格雷躺倒在柔軟的稻草上,眼皮頓時開始疲憊的打架。
此時距離他出逃,已經(jīng)過了整整二十個小時了。
格雷從懷里掏出一個東西,放在眼前仔細(xì)端詳起來。
那是一枚吊墜,雕刻的是一把黑色的單刃匕首,匕首把柄處還鑲嵌了一枚黑色的半透明寶石,令它看起來如同一個工藝品似的。
然而格雷知道,它可不是什么工藝品,它是暗爪組織和數(shù)十個敵對組織爭搶了一年多的寶物。
“這玩意兒肯定值錢,就是不知道賣了夠不夠解我的毒……”
暗爪組織會給每一個其培養(yǎng)出來的殺手服下終身難解的劇毒,解藥當(dāng)然是由暗爪組織掌控著,每個月發(fā)放一次。
雖然說是解藥,但實際上那藥物也只能延緩毒藥的發(fā)作,壓抑它不爆發(fā)。
格雷自言自語著,又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的毒應(yīng)該用不了價值連城的解藥吧?
那剩下的錢是不是還夠自己買一個小莊園,娶兩個老婆?
記得海拉師傅那老家伙說過一句話,讓格雷覺得十分在理:“人活一世,老婆孩子熱炕頭才是真理,老子要有錢早不給這破暗爪打工了?!?/p>
于是格雷又想,自己這么優(yōu)秀,理應(yīng)要比師傅的理想生活多娶一個老婆,也就是娶三個!就這么定了!
“嘿嘿……”想著日后的美好生活,格雷把毒藥的事拋在了腦后,傻樂著看著手里的吊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吊墜上的黑色寶石閃爍了了一下,讓格雷大為驚奇,更加堅定了自己認(rèn)為這玩意兒價值連城的想法。
可樂著樂著,格雷臉上的笑容又收斂了起來。
他回憶里的那一臉邋遢胡茬的金發(fā)師傅,又逐漸從那邋遢放肆的樣子,變成了戰(zhàn)場上穿梭于敵人的陰影中,不斷收割生命的黑色死神。
“師傅啊師傅,你可饒了你的徒弟一馬吧……”
格雷祈禱著,祈禱海拉那老頭子不要來追殺自己。
倒也不是自己不忍心對師傅刀劍相向,而是格雷真的沒有信心能從一位四階頂級的圣劍使手中活下來。
格雷的眼皮逐漸打架,可是忽然,不遠(yuǎn)處一縷稻草不正常的蠕動讓格雷收回吊墜,瞬間拔出匕首,全身肌肉調(diào)整為最適合發(fā)力的狀態(tài)。
他的表情也冰冷了下來,如同一只孤狼般死死的盯著稻草堆。
“出來?!?/p>
格雷淡淡的命令道,帶著滿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于是稻草緩緩的蠕動,一道小小的身影害怕的顫抖著,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
稻草里鉆出來的是一個小孩子,約莫七八歲的大小,臉臟兮兮的看不出樣子來,一頭臟兮兮的銀發(fā)也只是堪堪能看出原本色彩的臟樣。
寒冷的雨天里,他也只穿了一身單薄又破爛的單衣,露出了雙手、小腿和沒穿鞋子的腳。
儼然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小乞丐,只是他那一頭銀發(fā)有些扎眼,并且他露出的身體部位上有著顯眼無比的棱形鱗片。
亞人?
格雷問她:“是逃出來的奴隸嗎?”
這個世界上亞人的地位普遍低下,在奴隸交易盛行的碧波國里這種情況更加嚴(yán)重,大街上見到的亞人十個里面有九個都是奴隸。
小孩搖了搖頭。
“過來?!?/p>
格雷收回匕首,躺回稻草上。
亞人小孩有些害怕的走到格雷面前,不敢再進(jìn)一步。
“臟兮兮的?!?/p>
格雷下了對于她的最終評價,又說道:“咱倆都是在這里偷偷住的人,你不來煩我,我也不來找你麻煩,懂嗎?”
亞人小孩有著一雙碧藍(lán)色的漂亮瞳孔,她帶著些許害怕的注視著格雷,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還是沒有說話。
格雷緩緩移開視線,小乞丐的警惕心也在此刻稍稍放緩了一些。
下一刻,一把匕首夾在了小乞丐的脖子上,他卻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而是在看到眼前多了個人影后下意識的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格雷沒有再追擊,他那沒有防備的樣子不像是作假,自然也不可能是殺手工會派來的人。
此時,一陣風(fēng)一吹,小乞丐冷得瑟瑟發(fā)抖起來。
畢竟是格雷把他從溫暖的稻草中叫了出來,看到他這樣,格雷微微皺眉,問道:“冷不冷?”
小孩搖搖頭。
“我就不該問?!?/p>
格雷把外面的披風(fēng)脫下來,抖了兩下,上面沾著的些許水珠就消失不見了。
這是特殊的魔獸皮制作的外衣,不沾雨水,也不會濕。
小孩看著格雷的這件看起來就很溫暖的外衣,眼中露出些許羨慕。
可格雷卻是把外衣往自己身上一裹,道:“看什么看,這是我的,自己睡你的稻草去。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要是半夜吵醒了我,后果是什么,懂嗎?”
小乞丐慌忙點(diǎn)頭,隨后緩緩的后退到遠(yuǎn)處的馬棚角落里。
疲憊的格雷這才躺回稻草里,閉上了雙眼。
井水不犯河水,很好。
格雷逐漸睡去,但他也還是不敢睡得太沉。
也沒有哪個殺手敢在被追殺的路途中睡得太沉。
……
然而,格雷卻沒想到的是,自己做夢了。
按照常理來說,需要長時間保持意志清醒的人,尤其是能控制自己睡眠深度的人,他們在不想做夢的時候是很難做夢的。
可在這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格雷久違的做了一個詭異的幻夢。
他夢到了一座被埋葬在大地之下的古城,古城里滿是跪倒在地,雙手合十做祈求狀的尸骨。
這里沒有光芒,只有天空中漂浮著不知道的何物提供者微光,甚至就連大地上擦著的泥土都是帶著猩紅氣息的紅泥。
而那些跪伏在地的尸骨有一個共同的特點(diǎn),那就是他們看起來都不像是正常的人類,有的尸骨背后有翅骨,有的又頂著一顆野獸的骷髏頭。
他們似乎全是亞人。
在夢里,格雷來到了這座城市馬路的中央干道,迷茫的朝著馬路的前方走去。而那也是這些尸骨齊刷刷面對著的方向。
夢中的一切,都充斥著詭異的氛圍。
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格雷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階梯,無窮無盡的階梯。
他抬起頭,茫然的看著那看不見盡頭的詭異階梯,心中莫名其妙的擁有了一種渴望,一種想要攀爬上去的沖動,仿佛那上面有著能吸引他的無上至寶、無上權(quán)能。
然而格雷卻無法抬起自己的腳,無法攀登哪怕一步,直到他的身后傳來一聲搭訕?biāo)频膯柡颉?/p>
“這真是太長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