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喪儀結束,但白綢仍舊籠罩著整個府邸。
就連府門口的燈籠都糊上了一層白,高高懸著,未曾摘下。
沈家被抓去知府衙門的事情高氏已然知曉,所以一聽陸氏帶著傅清寧來,她心中驚懼,又想來她未曾出面,留下任何挑唆的證據(jù),才故作鎮(zhèn)定,迎出門去。
陸氏心知此事乃是高氏搗鬼,但有些賬需得一次算清,才能叫高氏這種人削皮挫骨,狠狠痛上一場,故而也不去提。
高氏見她神色平淡,并不像來興師問罪,傅清寧坐在陸氏下手處,面容更是乖順。
她狐疑,試探著問:“舅太太今天過來,是還有別的什么事情?”
陸氏聞言瞟她:“高夫人這話可笑,阿寧是侯府嫡女,我陪她回家,倒要你這樣問我?”
高氏在心里罵她。
明明是有事情,上門找麻煩,還要拿腔作調來搶白她。
她臉拉下去,也不再說話。
傅清寧適時開口,溫軟著叫二嬸:“過些天我就要隨舅母赴金陵啦,一則回來謝您這半年的厚待,二則是來要我的東西的。”
高氏心下咯噔一聲。
她當然知道傅清寧說的是什么。
霍錦虞的陪嫁,還有侯府本該屬于傅清寧的那份產(chǎn)業(yè)。
傅家從來沒有不許姑娘繼承家業(yè)這說法,偌大一個侯府,所有的產(chǎn)業(yè)都該歸長房所有。
大哥在世的時候,劃出一部分產(chǎn)業(yè)轉到了二房名下,半年前找回傅清寧,沒多久他要領兵出征,大概是為了讓他們夫婦在家善待傅清寧,便又劃了五間鋪子和兩處田莊到二房名下。
余下的,都該是傅清寧的。
高氏咬了咬牙,還是換上一副笑臉:“寧寧,去金陵就不再回來了嗎?
以后要嫁人,還是要回侯府出門的,你娘的陪嫁你帶走,侯府名下的產(chǎn)業(yè),那些田莊鋪面,你也帶不走呀?!?/p>
她哄了傅清寧兩句,如今卻絕不敢越過陸氏,轉而叫陸氏:“舅太太是長輩,自然曉得這些產(chǎn)業(yè)不好打理。
孩子跟著您去金陵,這地契就算都帶上,鳳陽這邊的家業(yè)不也要有人替她料理。
眼下這是怎么話說的呢?倒像是要同侯府斷個干凈,再不回來了似的。”
陸氏冷笑出聲來:“帶不走的就變賣掉,折了現(xiàn)銀帶走,到了金陵置辦新的鋪面田莊也是一樣的。再不然,留了可靠的人手替她打點,難道還能荒在哪里不成?”
高氏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會這樣說,臉色登時變了。
屋外寒風自明瓦窗擠進來,刮得高氏神色肅冷:“舅太太的意思,可不就是要把阿寧帶走,往后同咱們侯府斷絕干凈嗎?”
“二嬸怎么這樣說呀?!备登鍖幮友鄯浩鹚?,再一吸鼻尖,分明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我是姓傅的,忠勇侯府是我的家,哪里有斷絕這樣的話?二嬸豈不是罵我數(shù)典忘祖嗎?”
陸氏順著小姑娘的話冷冰冰又接了句:“孩子是要回本屬于她自己的東西,高夫人這樣一力阻撓,又是要做什么?”
她心里明白。
高氏這種人,當年小姑陪嫁來的東西,她只怕已經(jīng)填到她屋里好多。
忠勇侯府持中饋的一向是她,家宅里的賬早就爛透了,現(xiàn)銀叫她往外拿,她恐怕都拿不出個一千兩來。
田莊鋪面她不敢動,現(xiàn)在倒是能交出來,然則小姑的嫁妝還有侯府賬面上該有的現(xiàn)銀,她肯定是交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