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平生最恨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人。
壓下心頭涌起的怒意,沉聲道:“你既說府中大喪未過,等七日喪儀結(jié)束,再到沈家去說吧?!?/p>
高氏幾要咬碎一口銀牙,偏偏不敢當(dāng)著裴子端的面駁陸氏的話。
眼中的陰霾一閃而過后,她只做一副惋惜姿態(tài):“阿寧昨日隨舅太太去行館,是同舅太太說定了回金陵的事情嗎?若說定了,我也好去告訴她二叔,畢竟是……”
“喪儀未過,此事改日再詳說吧?!?/p>
陸氏已經(jīng)起身,分明不愿同高氏多說半個字,所以幾次拿高氏自己說出口的話堵她的嘴。
高氏平白吃了個閉門羹,自然不再上趕著討好,冷冷的叫丫頭引著陸氏與裴子端到靈堂去祭奠,她卻連跟上去都懶得跟。
?
冊封傅清寧的旨意是在喪儀第五日正式抵達(dá)鳳陽府的。
鳳陽知府親率府衙一眾屬官隨冊禮官至忠勇侯府宣旨參拜,從那一刻起,傅清寧知道,她的身份愈發(fā)貴重。
這些日子傅清寧白日守在靈堂,入夜就跟著陸氏回行館住,高氏幾次要湊上來與她說話,都沒找到更合適的機(jī)會。
朝廷派來宣旨的禮官,好些規(guī)矩禮數(shù)陸氏恐怕高氏不周全,下了傅清寧臉面,便親自替傅清寧支應(yīng)著。
高氏總算尋著機(jī)會,避開陸氏等人,悄默聲追出去,把人堵在了回靈堂的甬道上。
陸氏是留了身邊大丫頭云枝暫隨傅清寧侍奉的,這會兒見高氏攔路,云枝橫擋在傅清寧身前,回護(hù)之意不言而喻。
傅清寧反而扯她袖口,從她身后踱上前去:“二嬸嬸有事?”
高氏把她跟云枝那點(diǎn)小動作盡收眼底,心中暗罵,面上不顯。
她堆著滿臉笑上去拉傅清寧小手:“前幾日聽舅太太說你要跟著一起回金陵,我同你二叔商量過,終歸你是姓傅的,生在這侯府里,如今你父兄和你娘都不在了,難道你也要撇下侯府,一走了之嗎?”
別說傅清寧了,一旁云枝聽了這話都想罵人。
高氏又何曾將她當(dāng)侯府嫡女看待過。
那樣苛待了半年,如今她封了郡主,高氏又想把人留在鳳陽,好仗著她忠勇侯府遺孤的身份保全著侯府的富貴。
可是又怕傅清寧不肯留下受委屈,說起話來陰陽怪氣,暗指她要攀金陵霍家的高枝兒,數(shù)典忘祖!
云枝怕傅清寧應(yīng)付不了這樣的話,正要替她開口,傅清寧已經(jīng)反握上高氏的手,軟聲細(xì)語哽咽道:“我是舍不得二叔和二嬸的,但朝廷封贈,一來我得親往金陵去謝恩,二來外祖母和舅舅們也很惦記我。
等父兄喪儀過后,我跟著舅母回金陵小住,叔嬸要實(shí)在想我,也可北上金陵,我同舅母說一說,叫叔嬸在霍府小住些時日,舅母疼我,想來不會不答應(yīng)?!?/p>
小姑娘眼淚實(shí)在太現(xiàn)成了,她說話的工夫眼尾泛紅,包了一水兒的淚珠在眼眶里,那小模樣我見猶憐:“不是說太后在金陵還賜了我一座郡主府嗎?二叔二嬸住在我那兒也可以的?!?/p>
高氏恨得牙根癢。
這死丫頭果然變得牙尖嘴利,自有了陸氏為她撐腰后更變本加厲!
她又不是要飯的,難道北上金陵去打秋風(fēng)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