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欣鳶放下湯碗,柳眉倒豎:“爹,你認為這件事只是小孩子間的打鬧?我因為落水離咽氣只有一步之遙!”
在她的逼視下,柳仁德不敢看她那張沒有絲毫血色的臉,他嘴巴張了張,又緊緊合上了。
柳欣鳶以為這個話題就此終結(jié),心里雖然不舒服,但她清楚柳仁德的德性。
她這個爹哪都好,不嫖不賭,平日里也經(jīng)常幫她娘做家務(wù),沒有君子遠庖廚那一套。夫妻二人感情深厚,哪怕陳蕊一直無子,也絲毫不曾嫌棄。對她這個女兒更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千嬌萬寵。
只有一點不好,愚孝。
她爺爺早逝,是她奶奶王芳芳拉扯著兩個兒子長大。王芳芳沒有逃過嫌棄大的,嬌寵小的這個定律,時時拎著柳仁德耳朵告誡要以弟弟為重,對著他三呵五斥,最終養(yǎng)出他軟弱木訥的性子。
柳仁德感念生養(yǎng)之恩,將母親說的話奉為金科玉律,什么事都緊著他弟弟。偏陳蕊也是個軟綿綿的性子,于是大房三人沒少被王芳芳和柳義德一家欺負,受了委屈只會含著淚往肚下咽。
柳欣鳶既然穿了過來,自不會再縱著二房和她那個奶奶欺負大房。但關(guān)于愚孝這個定時炸彈,只能徐徐圖之。
誰知她好不容易散了心頭郁氣,就聽到柳仁德囁嚅著開口。
“鳶兒,咱們和你二叔家都是一大家子,和和睦睦最重要,再說,如今你,你左右無事……”
這句勸她“識大體”的話,配上他那張低眉臊眼的樣兒,柳欣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聽聽,聽聽,這是為人父該說的話嗎?
她這個爹,亟需改造,等不得!
柳欣鳶砰地拍了下床板,疼得眉頭打結(jié),在背后悄悄揉了揉發(fā)紅的手掌:“爹……”
“柳仁德!你個不孝子!年紀輕輕,有手有腳,偷你老娘我好不容易養(yǎng)大的母雞!”
炸雷般的大嗓門響起,一個穿著花布裳,眼角眉梢刻著精明的老婦腿腳利落地跨進門來,上來就伸手狠狠戳向柳仁德的腦門。
柳仁德那么大個男人茍著背縮在椅子上,苦著一張臉,躲都不敢躲。
陳蕊本正在熬藥,看見老太太氣沖沖地跨進院中,直奔柳欣鳶的屋里,擔憂女兒挨罵,急忙跟著跑進來。
“娘,我沒偷……鳶兒落水剛醒,我想殺只雞給她補補身子……”
“好??!還敢頂嘴了!你家那個賠錢貨,還敢喝雞湯?在咱們柳家,只有我寶貝孫兒大龍有資格喝雞湯!”老太太又狠狠打了他幾下。
柳仁德縮著脖子不敢再說話,陳蕊才停下沒多久的淚又開始簌簌落下。
柳欣鳶半是無力,半是一腔洶洶燃燒的怒火。
“奶奶,如果我沒有記錯,那只母雞應(yīng)該是我們大房的吧!何時成了您和二房的?”
柳家一共有五只母雞,分配時老太太強硬地只分給大房一只,還要求必須放在她,也就是二房那里養(yǎng)著,每兩天只給大房一只雞蛋。
“你個下、賤胚子懂什么?放在我那里養(yǎng),那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