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皇后要下令處罰蘇媛,忽然見一個面生的丫鬟快步進來稟報。
“皇后娘娘,柔充儀梅氏覲見?!?/p>
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嬌媚的女聲,“皇后姐姐,陛下喚妹妹我來問問姐姐何時回去,那南郡的舞姬可是個個美貌動人,姐姐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要勾走陛下的魂魄了?!?/p>
眾人齊齊朝殿門望去,只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只白嫩細膩的纖纖素手,隨即被夜風撩起微揚的青絲下,露出半張嫵媚秀麗的臉龐,艷色的朱唇微啟,露出一個頗為魅惑的笑容。
“皇后姐姐萬福金安,”柔充儀梅氏蓮步款款,噙著魅惑雍容的笑意,緩步來到鳳座下首,對著皇后緩緩一拜。
皇后見柔充儀不請自來,眸中難以抑制盛滿了厭惡之色,索性也懶得應(yīng)付,隨意地招了招手,“給柔充儀賜坐。”
一旁的伺候內(nèi)監(jiān)趕緊去端了椅子來,梅氏斂裙坐下,媚眼如絲,低眉淺笑,眸光流轉(zhuǎn),待眸光落在地上伏地不起的蘇媛身上時,輕笑一聲,似有些好奇,輕聲問道:“喲,這是怎么了?這位是……蘇婉儀?怎么如此狼狽?”
蘇媛顫抖著抬頭,淚眼婆娑,哭成了淚人,她膽怯地看了一眼上座的皇后,而后再次五體投地,深深拜下。
“蘇婉儀患有瘋病,今兒個在御花園里發(fā)癲,若不是被洛王及時制止,怕是會丟了我辰國的臉面,本宮正要罰她三十大板,禁足三個月,降至美人,罰俸祿半年?!?/p>
皇后向來對柔充儀梅氏不對付,此刻見她打斷了自己的決定,面色也難看了一些。
“哎喲,既然蘇婉儀得了病,那得讓御醫(yī)趕緊瞧瞧,心蕊,去請御醫(yī)來,”梅氏假裝沒瞧見皇后難看的面色,打發(fā)了身邊的丫鬟去喚御醫(yī)。
“柔充儀,此事本宮已然判決,便與你無關(guān)了,霽月,喚內(nèi)監(jiān)來,將蘇美人拉去行事房行罰,”皇后給霽月遞了個眼色,見霽月快步攔住了要去的心蕊,這才冷聲斜乜了一眼梅氏。
梅氏被皇后下了面子,卻一點也不生氣,只朝心蕊招了招手,“既然皇后已經(jīng)判定,那親身自然不好多插手,不過這蘇婉儀弱柳扶風,若是折了美人腰但是不好,況且這幾日陛下還同妾身說起這些新人里面,對蘇婉儀也頗有些印象,還說過些日子要去她殿里坐坐。”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疑惑不解,這柔充儀梅氏最是得盛寵,和莊妃在宮中各占一壁江山,雖只是側(cè)二品充儀,但反而比皇后在皇帝那兒更重要,也是因此,皇后同她向來是針鋒對麥芒。
“這柔充儀怕是會壞事,”子苓也看出來梅氏是個不好招惹的人,只是想不清楚她為何會無緣無故幫襯蘇媛,她忍不住在裴照月耳邊壓低聲音,道。
裴照月微微點頭,她設(shè)計這個局,也是用了一些心血,眼見這個柔充儀擺明了要替蘇媛“渡劫”,她心里略微有一絲的忐忑起來。
梅氏話里話外都是皇帝都看上了蘇媛,皇后鐵了心要處罰蘇媛,若是皇帝追究緣由,她在皇帝那兒必然更會討嫌。
皇后不傻,自然聽出她話外音,可是眼前難得有個機會殺雞儆猴,她哪里舍得輕易放棄,可若是不棄,這批新進的嬪妃新鮮感還沒過去,如果皇帝突然想寵幸蘇媛,即便蘇媛發(fā)癲,怪力亂神,到時候她們反而咬她一口,也是輕而易舉。
“姐姐,這蘇婉儀擾了宮中清凈,沖撞了洛王,確實該發(fā),不過還望姐姐憐惜這孩子身體柔弱,也是可憐的緊,不如就降了品階,罰她閉門思過,至于三十大板,怕是個壯漢,也受不住?!?/p>
梅氏捏著金線繡著的蝶戲牡丹的錦帕,輕輕拭了拭嘴角,淡定從容地瞥了一眼滿臉感激望著自己蘇媛,低頭斂了斂裙擺,話說的輕柔順耳。
皇后后知后覺,心中暗罵著梅氏小賤人跑到自己這里來施恩來了,可是臉上又不好擺出太過難看的神色來。
“妹妹所言不錯,畢竟蘇美人入了皇上的眼睛,若是過些日子翻了綠頭牌,宣了召,下不了床,伺候不了陛下,便會掃了皇上的幸,竟然如此,就同柔充儀所言,蘇美人未經(jīng)宣召,三月不得出門,罰俸祿半年?!?/p>
此話一出,蘇媛渾身如泥一般癱軟在地,萃雅急忙松開洛王,快速爬過去,緊緊的將蘇媛?lián)霊阎?,嘴里不停的小聲喚她?/p>
“姐姐不愧是有鳳儀之姿的皇后千歲,”梅氏打了一棒,還不忘給一顆棗,恭維一下。
皇后心里憋著氣,也懶得同她虛以委蛇,見下首站著縮頭縮尾的嬪妃們,心里不覺來氣,感覺自己好像被人看了笑話。
“霽月去向陛下回句話,就說本宮乏了,便不去陪他了,”皇后抬手揉著太陽穴,面色疲乏,朝眾人擺了擺手,“都退下去吧!”
裴照月隨著眾人福身退去,計劃落空,她原本是想讓蘇媛落個逐出皇宮的下場,誰知道皇后竟然想要她的性命,她原本還有些詫異,誰知道又冒出個柔充儀來,一句話莫名其妙讓蘇媛躲避了一場生死,她費盡心思設(shè)計了幾日,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她心中不免有些不甘和失望。
裴照月幾位美人寶林目送洛王離開,又相攜著往麒麟殿去,至于蘇媛,被皇后安排了人送回寢宮,這一局竟然是虎頭蛇尾。
回到麒麟宮時,正是南郡西齊的使團隨著鼓點在席間袒胸露背,肆意亂舞,有些男子跳的入神,還會隨手牽起伺候的丫鬟或是內(nèi)監(jiān),一同共舞。
裴照月失落地入座,正低頭喝悶酒,抬首時不經(jīng)意對上齊樾微醺的面孔,大約是真的醉了,他竟然牽著一個衣冠歪著的禮部官員,笑容迷離,低頭不知道在同對方說什么,除了微醺,他衣冠錦袍倒是絲毫沒亂。
“主兒,柔充儀梅氏可是很得陛下歡喜,經(jīng)過今夜,蘇美人怕是會成為梅氏的馬前卒,我們想要絆倒她,怕是會更難了,”子苓趁著倒酒時,小聲道。
裴照月端起酒杯,寬大的袖袍遮住了她半張臉,一雙點漆似的眸子里盛滿了復雜的情緒。
柔充儀為何會突然跑來搭救蘇媛?如今蘇媛躲過一劫,事后有了梅氏做靠山,莫說是扳倒她,怕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麒麟殿的國宴一直開至子時之后,宴會散了后,裴照月幾乎是打著哈欠回到承乾宮中,一夜好夢,待醒來時,窗外鳥鳴陣陣,旭日暖陽。
“陛下上朝前特意吩咐了讓御廚房給主子你熬了一碗紅豆薏仁粥,說是天氣熱了起來,喝這個正好去去濕。”
裴照月打著哈欠起床,子苓從外面內(nèi)監(jiān)手中接過一只托盤,托盤上盛著一只紅瓷小碗,紅瓷小碗里是熱氣騰騰的紅豆薏仁粥。
裴照月睡蒙了,一時還沒想起自己身在何處,盯著那碗紅豆薏仁粥,看了半晌,才回憶起來,想起昨夜半途冒出來的柔充儀打亂了計劃,心中不免有些悵然。
“陛下還記得給咱們主子送粥,想必是很喜歡咱們主兒了,”白苓在旁邊羨慕地看著裴照月持勺喝粥。
“陛下不是說要日日來看咱們主兒,昨日沒來,怕是心里愧疚,特意讓人煮了粥來,哄咱們主兒呢!”紅苓癟了癟嘴,屈指敲了敲白苓的腦袋。
裴照月懶得聽這些個丫頭胡亂猜測,她又不是清純小丫頭,秦錚這一招不過是安撫她而已,什么喜歡不喜歡,對她們這些嬪妃而言,不過笑話二字。
承乾宮外,春意融融,一碧千里,然而此刻的朝仁宮中,龍座之上,皇帝秦錚正面色無波地望著一屋子的臣下面紅耳赤地斗嘴。
“陛下,西齊南郡二國心思歹毒,若是開通了這幾個港口,便是將我辰國的腹部露在狼爪之下,況且這二國野心勃勃,早就忌憚我辰國良久,如今突然來朝不說,還動用一些詭異的妖法,陛下若是還不警惕二國,怕是我辰國離亡國不遠了!”
一個朝服被撕了一個大口子,露出里面白色里衣的長須老翁,只見他奮力推開面前一個年輕小子,踉蹌地沖到龍椅之下,猛地跪倒在地,涕泗橫流地大聲勸諫。
秦錚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下首磕頭跪拜,淚流滿面,連聲高呼的丞相孟若卿,又看向他身后都快打起來的武將文淵同大理寺少卿封韌等人,只覺得仿佛身在民間菜市口。
“好了,爾等給我安分一些!”秦錚一邊揉著太陽穴,下邊冷著臉,緊抿著嘴角,沉聲下令。
眾臣聞言,立馬紛紛轉(zhuǎn)身,齊齊跪下,“我等朝上失儀,還請陛下恕罪!”
秦錚猛地拍了一下扶手,隨手將手邊的東西,狠狠朝下砸去,“你們當朕這朝仁宮是爾等閑來無事閑逛的鬧市口嗎?一個個都是有名氣的文臣武將,旁人若是瞧著你們這模樣,還以為朕是從菜市場將你們撿回來的!”
眾臣紛紛跪地磕頭,只有洛王在一旁躬身行禮,卻未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