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忍心把她一個人丟在孤零零的街道,讓她獨自面對狂風(fēng)暴雨?
凝寧緊咬住下唇,正打算離開,看門的護院疾步走來,“少爺,少夫人暈過去了?!?/p>
張溫行臉色一變,霍然起身,強撐起不適的身子,疾步往門外走了過去??粗乖诘厣系呐?,失控道,“鳳薇!”
他慌亂走過去,費力地將她扶起,女人輕柔如泉般的聲音傳了過來,“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再管我死活?”
那昏迷不醒的人兒突然睜開了眼睛。
張溫行微怔,“你……”
穆鳳薇伸手撫摸了他冰涼蒼白的臉龐,“溫行。這三年來,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現(xiàn)在,也該換成我來照顧你。不管發(fā)什么事,我不會丟下你。也請你……別拋棄我?!?/p>
張溫行眼眶漸漸濕潤,他低下頭,掩飾自己所有情緒,對著旁邊的人吩咐,“送少夫人回去。”
不遠處,傾盆大雨下,看著那忙忙碌碌的一大堆身影,那穿著玄黑袍的男人慢慢地轉(zhuǎn)過身。
凌霄撐著傘忙跟了上去,為他遮住雨,“主子,不用上去打個招呼了嗎?”
鳳榮城男人頓住腳步,高昂起頭,閉著眼,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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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的臥房內(nèi),熏香繚繞,張溫行男人隱忍的咳嗽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傳出,病床上,張溫行他倚在床邊,坐在旁邊的大夫把了一下他的脈象,收回手,輕嘆了一聲。
他站起身,對著霍玉霞道,“張老夫人,有些話請恕我直言,張公子已經(jīng)……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就算是大羅神仙無能為力了,最多只能活三個月。”
霍玉霞心刺痛,啞聲問道,“林大夫,真的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他嗎?”
林大夫搖了搖頭。
“那如果是凝香丸呢?”穆鳳薇邁步走進。剛才鳳榮城差人送來凝香丸,所以她出去了一趟,沒想,回來就聽到了這么一番話。
林大夫誠懇道,“最多也只能再活那么一年半載?!?/p>
氣氛有些低沉壓抑。
“麻煩林大夫了。”霍玉霞忍著痛道,“我送你出去?!?/p>
林大夫頷首,兩人雙雙走出。
穆鳳薇走到張溫行身邊坐下,從木匣子里掏出凝香丸遞給他,“這是凝香丸你快服下?!?/p>
張溫行伸手接過,病態(tài)般蒼白的臉龐溫和地看向她,“我有些渴?!?/p>
穆鳳薇起身給他倒了杯水,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他把藥服了下去。
將水遞給他,張溫行小飲了一口。穆鳳薇看他很虛弱,原本消瘦的俊臉也不知什么時候變得瘦骨嶙峋,她眼圈泛紅,將他扶在床上,溫柔道,“你好好歇著,我晚點再來看你?!?/p>
她起身欲走,那雙冰涼的大手拉住她的手腕,張溫行嘶啞地喚了一句,“鳳薇……”
穆鳳薇心中刺痛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些想哭。她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轉(zhuǎn)過身,又重新坐下,笑顏浮現(xiàn)她的臉,她伸手為他蓋好被褥,“那我不走,留下來陪你?!?/p>
白天悄然離去,很快就到了晚上。
肩膀微沉,暖意席卷,穆鳳薇從夢中驚醒,張溫行正伸手給她蓋薄毯。她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過去。
穆鳳薇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緩緩道,“你餓了嗎?我叫人給你準(zhǔn)備晚飯。”
張溫行溫和笑道,“我不餓?!?/p>
穆鳳薇起身,“那我給你倒杯水?!?/p>
她走到桌旁倒水,屋檐上有灰塵落下,她抬起眼,不知什么時候被人打開的屋檐瓦片上,似乎有人一晃而過。
穆鳳薇細密的眼睫輕顫了一下,收回視線,將水遞給他,看著面前那張溫雅如玉的臉,聲音極輕極緩地說道,“溫行,我們生個孩子吧?!?/p>
屋檐上,鳳榮城險些站不穩(wěn),身軀像是被一計巨石狠狠地重創(chuàng)了一下。冷風(fēng)吹過,他俊美無儔的臉龐逐漸泛出透青的蒼白。
張溫行目光復(fù)雜地看著她,“鳳薇,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么?”
“我知道。”燭光下,穆鳳薇精致的臉看不出任何情緒,她聲線平緩的說,“若是將來……”剩下的話不知如何開口,“我的身邊至少還有一個人陪著我。溫行,你要我嗎?”
你要我嗎?極輕極緩的一句話,直接突破他所有防線直接攝入他內(nèi)心最深處。成親這么多年來,這個念頭他并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比起這個他更害怕傷害她。畢竟,他知道,她心底愛著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他。
后來,他病情重了,藥石無醫(yī),他就更害怕碰她。他害怕一旦碰了她,他若走了,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地留在世界上該怎么辦?所以,不管那個念頭在深刻,他也把它壓抑在心底。
可是……如今……她親口對他說,“溫行,你要我嗎?”心底那股沖動叫囂再也無法抑制得住,像洪水猛獸要吞噬著他,幾乎要突破了他的防線。擊潰他所有的理智。
穆鳳薇看他不出聲,又問了一句,“你要我嗎?”
“我要?!弊詈蟮睦碇潜荒雺?,張溫行大手拉住穆鳳薇的手腕,一個翻身把她壓在了床上,冰涼的唇覆上了她的唇,仿佛這個世界就只余下她跟他。
沒人知道,這一刻,他夢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了。就算是他的幻想,讓他貪戀片刻的溫暖也好。
“砰!”
突然,屋檐上傳來一聲巨響,讓兩人的身軀,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