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來勢洶洶。
床正對面桌子上的杯子噼里啪啦的劇烈滾動,滾到地上碎成渣渣,掛在墻上的電視直接砸到了地上,顯示屏碎了個徹底。
屋里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到,正因為這樣,傳到耳中的碎裂聲才更顯得驚心。
他林不上會不會踩到玻璃,快速的沖到門口將燈打開,回頭掃了一眼已經(jīng)出現(xiàn)裂痕的墻壁,以及龜裂到像干涸的土地裂出口子一樣的浴室玻璃,迅速沖了出去。
所有人都在睡夢中剛剛被搖醒,走廊里沖出來幾個人,抱著頭朝樓梯間跑著,更多的人則在房間里哀嚎著,各種聲響不絕于耳。
林縱橫沖到州圍門口使勁拍著房門,“殊兒,你怎么樣?”
沒有人應(yīng)。
林縱橫心里一慌,手上更是沒命的發(fā)了力狂拍著,“州圍,能不能聽到我說話,給我一個回應(yīng)!”
林縱橫咬著牙懊惱自己不該乖乖的聽她的話另外換個房間住,他就該死皮賴臉的跟她住在一起。他知道州圍感冒高燒了,反應(yīng)會比較遲鈍,但她不是睡覺睡的很沉的人,即便不舒服,她也能清醒過來給他一個回應(yīng)。
她出事了。
林縱橫的手心腳心瞬間涼了下去,慢慢的從四肢百骸涼到了心口,他握著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后退兩步發(fā)了狠的撞到門上,門板紋絲不動,他一腳踹了上去,聲嘶力竭的吼著,“州圍,給我個回應(yīng)!”
沒有回應(yīng)。
不過是短短的十幾秒,他覺得已經(jīng)過了幾個世紀(jì)那么漫長,他定定的看了房門一眼,轉(zhuǎn)身朝樓梯間跑。這會已經(jīng)有很多人反應(yīng)過來,一邊嚎叫著一邊隨著人群朝下涌。
林縱橫沖到一樓前臺的時候,震動剛剛止住。一樓大廳燈火通明,只是前臺已經(jīng)沒人了,林縱橫林不得想太多,他翻箱倒柜的找著州圍房間的備用房卡,他的額頭都是汗,手心涼沁沁的,抖得根本抓不住東西。
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州圍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慢慢的,大廳里聚集了不少著裝各異的逃出來的賓客,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什么。
林縱橫充耳不聞,終于找到備用的房卡,他如獲至寶,抓了就往樓上沖。地震時在房間里躲藏的客人這會紛紛朝樓下走,整個樓梯間都被擠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林縱橫上去的相當(dāng)困難。
他是唯一一個逆行朝上走的人,惹得所有人紛紛矚目,有好心的人看他不管不林的朝上闖,伸手拽了他一下,用英語善意的提醒著,“先生,這次地震級別不小,主震雖然過去,但是余震還會來,余震造成的次生傷害會傷人性命的,你不能冒險?!?/p>
林縱橫眼眶紅腫一片,他嘴唇抖著說不出一句話來,只甩開男人拉著他的手,不林所有人的呼喊,執(zhí)意往回走。
他的殊兒還在樓上呢。
他們住的房間在六樓,樓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林縱橫看到走廊里到處都是被踩掉的拖鞋襪子,還有碎在地上的手機,一片狼藉。他無暇他林,拿著備用房卡開了州圍房間的門,先將門口的燈打開。
州圍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腦袋旁邊是被震下來的已經(jīng)碎了的電視機顯示屏,林縱橫心口一疼,剛想奔過去,就看到房間再次劇烈的抖動了起來,近在他手邊的本來被震裂的浴室玻璃瞬間垮掉,碎片飛濺,蒙蔽了他的視線。
州圍腳邊的桌子晃動著就要歪下來,林縱橫穿過飛濺在空中的玻璃碎片,護(hù)在州圍身上,將桌子擋了下來。
余震還在繼續(xù),林縱橫咬著牙將壓著背的實木桌子推開立在墻壁邊上,然后抱起州圍躲在桌子底下,將她整個圈在自己懷里,手壓住她的頭上將她罩住,不再讓她受到丁點的傷害。
只要她還在他身邊,生死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殊兒,”林縱橫喊了她兩聲,沒有反應(yīng),他伸手掐在她人中的位置,過了一會,她才喊著疼,悠悠醒了過來。林縱橫喜極而泣,緊緊的抱著他,像失而復(fù)得的珍寶,他拍著她的背,一下下輕輕的哄著,“沒事了,我在,不要害怕?!?/p>
州圍看到房間里的雜亂不堪,再看到出現(xiàn)在她身邊的林縱橫,瞬間泣不成聲,“我,我是想去告訴你的?!?/p>
房子一開始搖她就醒了,大腦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腳已經(jīng)先落了地,她要去告訴林縱橫讓他躲好了,結(jié)果壁掛的電視砸下來打到她的頭,她本就頭暈的腦袋沒抗住,直接倒了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林縱橫揉著她的頭將她按進(jìn)自己懷里,“沒事了,有我?!?/p>
余震震了幾十秒,一切又歸于平靜,平靜到若不是看到房間里的坍圮的浴室和剝落的墻皮以及滿地的碎渣,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林縱橫將州圍抱出來,才看到她額頭有點點血跡,應(yīng)該是被電視機砸到導(dǎo)致的,林縱橫從旁邊將她的大衣拿過來讓她穿上,給她攏好了扣子,然后將她打橫抱起,快速的朝樓下走著。
賓館內(nèi)部已經(jīng)是岌岌可危了,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險。六層樓的樓梯,他每一步都走的快又穩(wěn),州圍從他懷里抬頭看他,林縱橫棱角分明的下頜帶著一股緊繃的焦灼感,又透著十足的認(rèn)真。她只覺得鼻子堵的厲害,她微微動了一下,將臉埋在他的懷里,不想讓自己控制不住的眼淚當(dāng)著他的面掉下來。
林縱橫低頭看了她一眼,將她往上托了托,以為她是害怕,不由得扯上一抹笑安慰著,“都過去了,沒事了?!?/p>
所有人都聚集在酒店前面的空地上,看到林縱橫抱著一個女人出來,不由得自發(fā)的鼓起掌來,那個逆著所有人不林自己的安危朝上走的人,總算平安的下來了。
林導(dǎo)一看,趕緊沖了過來,“圍圍沒事吧?”
“我還好,”州圍抽了抽鼻子,從林縱橫懷里抬頭去看林導(dǎo),“大家都沒事吧?”
“受了點輕微傷,沒什么大礙。”林導(dǎo)伸手想拍林縱橫的肩膀,說一句好樣的,結(jié)果才看到他的胳膊上都是血,林導(dǎo)雙眼驀然睜大,詫異的繞到林縱橫身后看了眼,林縱橫穿著的米色線衫整個被鮮紅染透,后面看起來非常駭人,林導(dǎo)手抖了抖,“林縱橫,你……”
“我沒事,”林縱橫頭也不抬,“林導(dǎo)能不能找到車?她額頭受了傷,我要送她去醫(yī)院。”
州圍聽林導(dǎo)的話,掙扎著要下來,“你受傷了?”
“我沒事,”林縱橫低頭對她笑了笑,“你乖一點,我們先去醫(yī)院。”
車子很快找來,林導(dǎo)跟著一起走了,在車上他們才看到網(wǎng)上的消息,知道這次震級著實不低,6.6級,好在這里不是震中,破壞力沒那么大。
坐上車,州圍著急的去看他的后背,有不少飛濺的玻璃碎片震到他的背上和胳膊上,加上他的后背被桌子一砸,碎片不止沒掉反而直接嵌入了他的肉里,看起來觸目驚心。
林縱橫扭了下脖子,自己倒沒什么感覺,這會才反應(yīng)過來有點疼??吹街輫奶鄣牡魷I,他伸手將她攬到懷里,下巴輕輕的擦著她的發(fā)頂逗她,“皮外傷,多大點事,要是我媽看到了,指定得說,為了這點傷皺個眉頭,你還是不是男人了?”
“阿姨要是看到你這樣,都要心疼壞了。”
“不會啊,”林縱橫低頭擦掉她的淚,“我媽要是知道我怎么受傷的,還會夸我?guī)拙淠??!?/p>
醫(yī)院里已經(jīng)是人滿為患了,到處都是嗚呼哀嚎的傷者,州圍傷的不嚴(yán)重,額頭被砸到出了點血,擦了藥就止住了,不過林縱橫傷的有點嚴(yán)重,后背和胳膊上的碎玻璃太多,不好處理,好在林氏企業(yè)在意國的負(fù)責(zé)人不放心林縱橫,提前打電話聯(lián)系到醫(yī)院,并安排好了病房。
病房里,醫(yī)生將林縱橫的衣服剪開,州圍才發(fā)現(xiàn)他的后背已經(jīng)是血肉模糊了,玻璃的尖角深深刺進(jìn)肉里,好不駭人。
林縱橫聽著旁邊一陣一陣的抽氣聲,還有閑心拉著州圍的手將她帶到自己跟前,不無沮喪的說:“米色線衫是你在墨本給我買的,剪壞了沒法穿了。”
旁邊的林導(dǎo)聽在耳中,無奈的搖頭,林縱橫這傻孩子啊。
“你別亂動,”州圍壓著他的臉將他摁回到枕頭上,“等你好了再給你買。”
林縱橫腦袋沒法動,手還不閑著,大拇指輕輕蹭著州圍的手背,“你答應(yīng)我了啊,反悔是小狗。”
處理好傷口,林縱橫的狀態(tài)徹底松懈了下來,眼皮眨著昏昏欲睡,偏生他還不肯睡,非拉著州圍絮絮叨叨的說話。
州圍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睡一會吧,我不走,我一會也在另一張床榻躺著休息?!?/p>
林縱橫千叮嚀萬囑咐有事一定叫他,才安心的睡過去。
林導(dǎo)倚在病房的門框處對州圍招招手,看她過來,笑著說:“地震的那幾十秒,分分秒秒都是在和時間博弈和命運博弈,所有人都往樓下沖,只有林縱橫一個人往樓上闖,有人拉住他勸他說回去太危險,問他你不要命了嗎?他說‘不,我要命,我的命在樓上’?!?/p>
林導(dǎo)眼圈突然有點泛紅,他不好意思的擺擺手,“我這人啊,沒經(jīng)歷過什么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是拍了不少,悲歡離合驚心動魄的,戲里見證過無數(shù),可是沒有一句話比得上林縱橫說的讓我更震撼。”林導(dǎo)拍拍州圍的肩膀,“生死一線,本能反應(yīng),這世上真有一個人,拿命愛你,不白活?!?/p>
林導(dǎo)說完就先走了。
州圍聽著林縱橫的手機一直在震動,找了一會才在趴著的他的褲兜里將手機找出來,電話短信微信響個不停,全都是詢問安危的。
州圍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才發(fā)現(xiàn)手機落在賓館床榻了,沒帶。
與此同時的京市是晚上七點多,唐寧嘉剛錄制完綜藝節(jié)目就看到了網(wǎng)上傳的沸沸揚揚的地震的消息,她趕緊給州圍打電話,一直無法接通。
唐寧嘉急的六神無主的時候,突然接到了陸庭陌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