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縱橫兀地低頭去看諾諾，諾諾雖然聽的一知半解，卻也好奇的仰著小臉去看林縱橫，視線猛地撞到一起，林縱橫才第一次仔細(xì)的去看諾諾那雙肖似州圍的眼睛。

這，林縱橫大腦一片空白，諾諾真的是他女兒？

孟主任看他的反應(yīng)，卷著病歷本又給了林縱橫一下，讓他醒醒神，“大男人家敢做還不敢認(rèn)怎么滴？你媽拿著你的頭發(fā)她的指甲過來做的親子鑒定，還有假？”

頭發(fā)？指甲？是了，他第一次帶諾諾回溫山別墅，俞晚一整晚都不對勁，他那個媽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他累不累辛不辛苦，那晚臨走還裝模作樣的說他有白頭發(fā)了，使勁拽了他好幾根。

林縱橫嘴巴微微張大，視線就沒從諾諾俊俏的小臉上移開。驀地，林縱橫轉(zhuǎn)過身去看恨不能將自己縮在角落里裝作不存在的方姨，“諾諾的媽媽是州圍？”

“我，我……”方姨吭吭哧哧，被林縱橫微瞇的極具危險感的眸子看的毛骨悚然，支吾著說不出什么話來。

林縱橫咬緊了后槽牙，一個電話給俞晚打了過去，那邊一接通，他直接問，“你來醫(yī)院做過親子鑒定？”

“呃……”俞晚一愣，心想這么快就曝光了嗎？她深吸口氣，“你聽誰說的？”

“孟主任，”林縱橫走到窗邊，極力壓制著心底的蠢蠢欲動，他的胸腔里涌起各種不知名的情緒，讓他眼眶都有些泛酸，“諾諾是我女兒？”

他的手心潮濕一片，心砰砰跳著，完全不受控制。他緊張的等俞晚的回復(fù)，就看到諾諾跳下了凳子，挪著小碎步蹭到他身邊，用沒受傷的手指頭捏了捏他的衣角。

那邊俞晚沉默了片刻，到底“嗯”了一聲，林縱橫鼻子一酸，他俯身蹲下，一把將諾諾攬在懷里。

諾諾是他的女兒！他心心念念的女兒！

他是有多蠢，跟諾諾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都沒有絲毫的察覺，他每天看到諾諾都會羨慕諾諾的爸爸是多么有福氣擁有這樣的女兒，卻沒想到女兒就是他的。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林縱橫眼眶發(fā)紅，心里又是滿滿的感動，州圍愛他，才會義無反林的生下他的女兒。

諾諾癟著小嘴輕輕擦掉林縱橫眼角的淚，看著林縱橫哭，她也有點想哭，“叔叔不要哭?！?/p>

“不是叔叔，”林縱橫眼里藏著淚，臉上帶著笑，他輕輕的撫摸著諾諾的小臉，肯定的告訴她，“是爸爸，我是諾諾的爸爸?！?/p>

操！孟主任咧著嘴到處找紙巾，他六十多歲的人了，在醫(yī)院當(dāng)主任醫(yī)師將近三十年，每天看到的是疾病和死亡，聽到的是嗚咽和哀嚎，他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不仁了呢，結(jié)果竟然被眼前的一幕看哭了。

諾諾仰著小臉，聽林縱橫這么說，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聲音都抽抽噎噎的泣不成聲，“你、你真的、真的是我爸爸嗎？”

“是，我是爸爸，”林縱橫看著孩子可憐的樣子，就知道她這些年心里也是裝了不少委屈，這么想著，他的心更是疼的不可自已，“是爸爸不好，爸爸不知道諾諾的存在，爸爸對不起你。”

諾諾伸手給他擦淚，擦著擦著，自己先笑了起來，“我一直想，叔叔要是我的爸爸就好了，可是我不敢問媽媽，”諾諾說著，小臉靠在林縱橫的脖頸處，貼著他的耳朵，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那爸爸以后也是我的爸爸嗎？”

不會第二天就跑了吧。

“我永遠(yuǎn)都是諾諾的爸爸，”林縱橫揉揉她的發(fā)頂，“一輩子都是。”

林縱橫心里五味雜陳，思緒紛亂到一時理不清，他沒忘記諾諾手上還有傷，他收起眼底情緒，將諾諾抱回孟主任面前，不好意思的說：“謝謝孟主任了，幫她清理下傷口吧。”

如果不是孟主任，他不知道會不會等到猴年馬月。

孟主任抽了抽鼻子，拿消毒藥水給諾諾擦手上細(xì)碎的砂礫，諾諾小臉一皺，林縱橫趕緊將她的臉轉(zhuǎn)到自己這邊，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諾諾是什么時候出生的？”

他都沒仔細(xì)注意過當(dāng)初簽約的合同。

諾諾想了想，沒想起來，求助的大眼睛眨巴著看向方姨，方姨回過神來，走近幾步說：“三年前的二月九號，農(nóng)歷大年初一早上九點出生的?！?/p>

林縱橫腦海中自動的就浮現(xiàn)出了三年前他在微博上看到的、州圍清唱的那首《人間》，他當(dāng)時看到評論說：女神的聲音好溫柔，女神以后也一定是個好媽媽。

他還嗤之以鼻，現(xiàn)在回想，他是有多蠢，那首歌就是為了迎接諾諾出生，唱給諾諾聽的。

“爸爸不哭?！敝Z諾一看林縱橫的眼睛，立馬鼓了鼓小嘴不讓他再難過。

“好，”林縱橫點頭，“爸爸不哭?！?/p>

從諾諾出生那天往前推九個月的五月份，是他第一部電影的慶功宴，他知道那一晚的人是州圍，可是她不承認(rèn)，結(jié)果他們連女兒都有了。

諾諾的傷口不嚴(yán)重，孟主任特意給她找了幾個萌萌噠的創(chuàng)可貼貼上。

諾諾揚了揚小手，笑的甜滋滋的，“爸爸你看，好可愛?！?/p>

林縱橫將她抱起，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諾諾最可愛，跟孟爺爺再見，我們回家?！?/p>

諾諾揚了揚小手，乖乖巧巧的說：“謝謝爺爺?！?/p>

“哎吆，”孟主任捂了捂心口的位置，“爺爺心都化了?！?/p>

回燕樓的路上，林縱橫接到了俞晚的電話，她思慮再三，還是決定跟林縱橫說一聲，“你知道圍圍為什么不告訴你嗎？”

林縱橫臉上的笑漸漸沉了下來。

俞晚嘆了口氣，“沒有諾諾，你和圍圍不論分開還是在一起，都是你們兩個人的事，能瀟灑又利落的決定，但是將諾諾牽扯進(jìn)來，就剪不斷理還亂了。而且，”俞晚沉默片刻，斟酌了下措辭，“圍圍沒有完全的信任你，她怕告訴了你，你會把諾諾搶走。”

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俞晚完全懂州圍在想什么。

林縱橫眉頭擰了起來，他怎么會那樣做，哪怕有諾諾，哪怕以后有再多孩子，在他的心里，州圍始終是最重要的啊，他怎么可能去做讓她傷心的事。

林縱橫頭疼的捏了捏額頭，“我知道了，我自己會處理?！?/p>

“對了，”俞晚的聲音又輕快起來，“有空帶孩子回家，我跟你爸都想她?！?/p>

諾諾一直在后座乖乖的聽著，聽到俞晚這么說，諾諾咯咯笑了笑，“奶奶我也想你和爺爺?！?/p>

“真乖我的寶貝兒，奶奶等你回家，給你做好多好吃的。”

林縱橫從后視鏡里看洋溢著笑臉的諾諾，一本正經(jīng)的滿足。之前是他欠諾諾的，從今天開始，他一定給諾諾一個完整的家，再也不讓她哭。

回了燕樓，外婆一看林縱橫抱著諾諾，心里就明白了。

諾諾滑下林縱橫的懷抱，小跑著沖過去抱住曾外婆的腿，“曾外婆，叔叔真的是我爸爸嗎？”

她迫切的需要曾外婆或者媽媽親口承認(rèn)。

外婆被這個小炮彈撞的踉蹌了一下，林縱橫趕緊過去扶了一把。

外婆拍拍林縱橫的手，刮了下諾諾的小鼻子，“是，是你爸爸?！?/p>

“萬歲！”諾諾歡呼一聲，這下心里一點疑慮都沒有了。

外婆對方姨笑了笑，“把諾諾帶回房間，我跟林縱橫說幾句話。”

諾諾一聽，趕緊跑過去抱住林縱橫的腿，“爸爸不準(zhǔn)走?！?/p>

“不走，”林縱橫喜歡看她如此依賴自己，“諾諾回房間給爸爸畫個畫，畫完爸爸就去找你了。”

“好?！敝Z諾一口應(yīng)了下來。

看諾諾和方姨進(jìn)了屋，林縱橫扶著外婆在沙發(fā)上坐下，“當(dāng)初我去找沈教授，希望找到諾諾當(dāng)我的女主角，這件事能敲定下來，外婆是背著殊兒做的？”

他也能想明白前幾天諾諾為什么不能去拍戲了，想必那天在溫山別墅吃飯，州圍才知道諾諾背著她跟他相處了這么久。

外婆溫和的笑笑，“沈勒那次來找我，說你找了他太多次，鍥而不舍，一副非諾諾不可的樣子，我思來想去，就答應(yīng)了?！?/p>

“外婆為什么會答應(yīng)？”

外婆搖了搖頭，緊了緊林縱橫抓著的她的手，語氣有些傷感，“我是為了圍圍啊。”

林縱橫安靜的聽著，沒有開口打斷。

“別人都以為圍圍冷漠，其實圍圍對自己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心軟得很，她是個重感情的人，很容易受傷的。我把她一點點帶大，她早就習(xí)慣我一直陪在她身邊，可是外婆今年七十四了，年紀(jì)大了，保不齊啊，哪天就不行了?！?/p>

“外婆，”林縱橫心里一慌，“您會長命百歲的。”

“嗨，”外婆笑著擺手，“外婆教了一輩子歷史，早就看透了，別管你是無名小卒還是將相王侯，歸宿都是一樣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甭管活的時間長短，問心無愧就好了。我早就看開了，只是放心不下圍圍，我怕哪一天，我如果出了什么事，她會崩潰的?！?/p>

“外婆，”林縱橫著急的說，“您別……”

“聽我說完，”外婆無所謂的笑笑，“外婆要找個真心愛她的人，陪在她的身邊，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能陪她一起走。孩子，”外婆再次拍了拍林縱橫的手背，“你是唯一的人選啊?！?/p>

“外婆！”林縱橫感動到無以復(fù)加。

“諾諾是你女兒，我做不了太多，只能盡可能的給你和圍圍多制造一些在一起的機會，別的，我也無能為力啊?！?/p>

“外婆您放心，”林縱橫握著外婆皮膚很是松弛的手背，鄭重其事的保證，“我會用我的命去愛她，愛諾諾。”

“好，”外婆欣慰的點點頭，“我只問你一句，這些年，你有沒有做過對不起圍圍的事？”她沒忘記圍圍說過的將就和妥協(xié)。

“沒有，”林縱橫沒有一絲遲疑的說，“從來沒有?！?/p>

“外婆信你！”外婆放心了，“你和圍圍有什么誤會，你們自己去解決，外婆記住你剛剛的承諾了，我把圍圍和諾諾都交給你。”

林縱橫有些哽咽，“我不會讓您失望的?！?/p>

外婆起身，想回房間跟相冊里的州教授說說話，她回頭看了林縱橫一眼，“我知道你想知道四年前的事，可是我也不清楚，我給你個聯(lián)系方式，你去找她，她什么都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