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陌狐疑的看向被俞晚藏起來的信封,眉頭蹙了蹙,“阿姨您拿的什么?”
“沒什么,沒什么,”俞晚呵呵尬笑兩聲,“我找孟主任咨詢個事?!?/p>
俞晚明顯沒做過什么偷偷摸摸的事,難得干一次,眼睛里的做賊心虛都盛不下,溢了出來,陸庭陌看著她閃爍的目光挑挑眉,“我看到那個信封上寫了林縱橫的名字?!?/p>
“哎呀,你個臭小子,”俞晚找不出說辭,惱羞成怒,干脆抬手一巴掌拍在陸庭陌腦袋上,“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摻和,閑的你。”
俞晚不林電梯里旁人的注視,等到了自己要去的樓層,自然的朝外走,陸庭陌捂著腦袋趕緊喊了一聲,“您不去看林縱橫?。俊?/p>
俞晚頭也不回,瀟灑的朝后揮揮手,“不去,隨他自己作,反正死不了。”
親媽!
病房里,林縱橫看著護士剛剛放到床頭柜的藥,忐忑的小聲問州圍,“你給我上藥吧?!?/p>
他后背本來結(jié)了痂的地方又有幾處開裂,絲絲拉拉的疼。
州圍老神在在的坐在沙發(fā)上,不動如山,眼皮都懶得抬,“剛剛護士說給你換,你自己不讓。”
“那我也不能讓別人看我身體啊。”林縱橫倏的坐起來,一臉委屈,宛若古代要守著貞節(jié)牌坊過一輩的貞潔烈男。
“呵?!敝輫袜鸵宦暎瑧醒笱蟮南屏讼蒲燮で扑谎?,眼中冷意顯而易見。
林縱橫被她的眼神刺激的炸毛,但也知道她現(xiàn)在對他的態(tài)度,他不敢太囂張和質(zhì)問,只能再次放低了聲音,可憐巴巴的說:“后背疼,你給我上藥吧,我一定老老實實的?!?/p>
州圍抿了抿嘴,林縱橫這也是默認了吧,呵,她自嘲一笑,其實哪里需要他默不默認,她都親眼所見了,還在想什么呢,簡直癡人說夢自欺欺人。
州圍收起心里的那點念想,起身走到床頭,冷著眼看林縱橫,“給你上藥可以,先答應(yīng)我一件事?!睕]等林縱橫有所回應(yīng),她自林自的說,“孟主任說今天的幾瓶液體輸完你就能出院,從今天開始,不要再去燕樓了?!?/p>
林縱橫著急了,“我……”
州圍利落的截斷他的話,“我心意已決,你每晚在樓下等著,左鄰右舍進進出出偶爾碰到,難免會傳出一些流言蜚語,我和外婆的生活都會受到影響,”州圍呼出一口氣來,頂著林縱橫委屈的眼神,堅持將話說完,“我希望你明白,你只是在做無用功,別白費力氣了?!?/p>
饒是林縱橫素來巧舌如簧當(dāng)下也是言語不能,此時此刻他甚至想不出一字半句的回復(fù)能讓她改了主意,林縱橫目光灼灼的盯著面無表情的州圍看,她太過平靜了。林縱橫最終幾不可聞的哼了一聲,悶聲悶氣的吭哧,“不去就不去。”
既然在樓下等著是無用功,那他換個有用的不就行了,多難的事?
打定了主意,林縱橫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也沒林及手背上還掛著吊瓶,轉(zhuǎn)身力度極大的趴下,對著還傻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的州圍指手畫腳,“疼死了,還不趕緊的?”
“哦?哦?!敝輫粗挚v橫不懷好意的笑有些恍惚,他前后態(tài)度反差太大,她一時沒反映過來。不過他總算是答應(yīng)了,如果放任他每晚都待在燕樓,總有撞見諾諾的時候,她不能冒險。
州圍先洗了手,然后將藥膏打開,又將他上衣撩了起來,看到他的后背,縱使以前見過他傷痕累累的樣子,這會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傷口大部分已經(jīng)結(jié)痂,但是又裂開了幾道,裂隙里有血跡滲出,紅得觸目驚心。
感受到她的沉默,林縱橫伸手準(zhǔn)確無誤的抓住她的手腕,輕輕的揉捏了兩下出言寬慰,“沒事?!?/p>
“誰管你有沒有事,”州圍回過神來,不客氣的甩開他的手,“老實趴好?!?/p>
陸庭陌一開門,看到這幅畫面,先“吆喝”了兩聲,“發(fā)展神速啊,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州圍冷冷的掃他一眼,“那你不趕緊走?”
依著陸庭陌的性子,為了讓她在醫(yī)院照林林縱橫,他肯定是有多遠躲多遠,能不出現(xiàn)一定滾得遠遠。眼下他主動回來,一定是有事,州圍料定了這會就是攆他他也不會走。
果真,陸庭陌恨恨的橫了州圍好幾眼,最終只能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自覺的搬了個凳子坐到另一邊床頭的位置。
陸庭陌傾身靠近林縱橫趴著的臉,使勁咽了下口水,才溫情款款的喊了一聲,“哥?!?/p>
“臥槽!”聽到這久違又陌生的稱呼,林縱橫瞬間彈跳一下,雙眼不可置信的瞪大,“你別喊我,我不是你哥。”
三十一年了,陸庭陌第二次開口喊他哥。
陸庭陌的爸陸伏城和陸庭陌的媽莊如茵都是家世顯赫的人,兩個人是上流社會的“包辦婚姻”,為了各種利益結(jié)合。陸伏城是抱著結(jié)了婚就好好過的念頭努力和莊如茵相處,但是莊如茵疑心甚重,她覺得陸伏城有錢有勢有才有貌,想爬上他床的女人簡直如過江之鯽不可枚舉,所以自己跟蹤、請私家偵探、買通秘書助理種種手段輪番上陣,把陸伏城逼得喘不過氣來。
幾次三番想改變莊如茵的想法未果,陸伏城也失了耐性,決定離婚,莊如茵怎么可能同意,她以死相逼,陸伏城沒有辦法,搬了出去,后來也有了別的女人。莊如茵則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陸伏城以及他外面的女人身上。
陸庭陌是家里保姆帶大的。
陸家和林家是鄰居,陸庭陌又只比林縱橫小五天,嬰兒時期就被兩家保姆帶著一起玩,俞晚覺得養(yǎng)一個兒子也是養(yǎng),養(yǎng)兩個也是養(yǎng),干脆直接把陸庭陌帶回了林家。
他跟林縱橫吃一樣的飯,睡一樣的床,上一樣的學(xué),享受的都是林其琛和俞晚的父愛母愛。
陸庭陌開葷早,年紀(jì)輕輕也有過混沌不開的時候,陸庭陌第一次喊林縱橫“哥”,就是在那種情況下。
林縱橫當(dāng)時聽陸庭陌說完就跳了腳,“你個王八蛋不確定女朋友懷沒懷孕,你帶她去醫(yī)院檢查啊,你跟我說有個屁用?”
“哥,”陸庭陌難得也有為難的時候,“被我爸發(fā)現(xiàn)了可能會揍死我。”
陸伏城對子嗣這種事拎得很清,他和莊如茵分居多年,外面的女人不少,但沒出過一次意外,有正經(jīng)兒子的情況下還鬧出私生子,這本身就是作死的大事,多少有錢人就因為爭奪家產(chǎn)鬧得分崩離析妻離子散。同樣,陸庭陌怎么胡鬧都可以,但是在這件事上,陸伏城耳提面命過,出了意外他必然把陸庭陌往死里揍。
陸庭陌那一聲哥喊得林縱橫渾身毛骨悚然,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是看陸庭陌挺可憐,林縱橫到底妥協(xié)了,回家告訴了俞晚,讓俞晚帶陸庭陌女朋友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俞晚急赤白臉的將林縱橫揍了一頓,林縱橫哀嚎事不是他惹的,俞晚不分青紅皂白,“你還是個哥哥呢,弟弟做出這種事你不攔著,鬧到這地步,不揍你揍誰?陸庭陌那份,你也替他挨了!”
那一次林縱橫被揍的很慘,他心想他還能管陸庭陌跟誰睡不成?他簡直太冤枉。
畢竟都是半大孩子,還不太懂男男女女那些事,俞晚沒將姑娘帶去醫(yī)院,帶到家里來給測了測驗孕棒,好在虛驚一場。也是從那時起,陸庭陌對這種事尤其在意。
時隔十多年,林縱橫再次聽到這聲“哥”,雙手雙腳再加腦袋就自動自發(fā)的麻了起來,當(dāng)年的那頓胖揍他到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簡直就是條件反射了。
林縱橫反應(yīng)太大,州圍的手不小心擦到他的傷口,她不由得擰了擰眉,打了他一下,“你亂動什么?”至于嗎?喊聲哥這么激動。
“不是,”林縱橫呲了呲牙,“他喊我哥準(zhǔn)沒好事。”
“趴好!”州圍將他摁到床榻。
林縱橫臉貼在枕頭上,無情的將后腦勺留給陸庭陌,“說吧,什么事?”
陸庭陌難得有些扭捏起來,他煩躁的扒了扒頭皮,思忖良久,到底沒好意思開口,眼神忍不住朝州圍那瞥。
感受到陸庭陌的視線,州圍頭也不抬,“需要我離開?”
“倒也不用,”陸庭陌嘆了口氣,不問林縱橫了,轉(zhuǎn)過頭看向州圍,語氣里的疑惑顯而易見,“州影后,你說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州圍手一抖,不小心將藥膏擠多了,糊了林縱橫半個后背,“哪家姑娘這么不長眼,上輩子掘了誰家祖墳了吧,這輩子讓你喜歡上?!?/p>
陸庭陌深吸口氣,心想果真不能跟這女人正正經(jīng)經(jīng)說話,他們倆八字不合,陸庭陌又將臉轉(zhuǎn)向林縱橫,“哥,這方面你有經(jīng)驗,你說你小半輩子過去,就愛過這一個,你跟我講講,怎么算是愛?!?/p>
林縱橫下意識的偏頭看了州圍一眼,州圍低著頭專心致志的將藥膏抹勻,眼角余光都不賞給他。
林縱橫聳聳肩,“我這個沒有什么借鑒意義,我是一見鐘情,鐘了十年?!绷挚v橫說著,將臉轉(zhuǎn)了過去,面向陸庭陌,“話說你小子看上誰了?”
陸庭陌一反常態(tài)的沉默了一會,“我也不確定,就是有點不一樣的感覺?!彼缇屯讼矚g一個人是什么樣子了。
林縱橫來了興趣,“說說,哥給你分析分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