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敏開頭被我潑了一身水,這會兒本來都干得差不多了,可是因為害怕,渾身冒汗,又把衣服給打濕了。
我拉起了廖敏,說:那神婆說得對,這的確算惡鬼纏身,不過,黃皮子是仙家,野仙,處理的手法不一樣。
我想了想,說:這種仙家,非得做陰繡,才能請得走。
陰陽繡,繡陰陽。
陰繡和陽繡,作用完全不一樣,陰繡更加陰邪兇險,有時候一個不小心會喪命。
不過黃皮子追魂索命,這就必須得讓陰繡來以毒攻毒了。
我拍了怕腦門,思考了很久后,說道:陰行里的事情,都是相生相克,你是被火燒死了的黃皮子索命,我得給你找點天敵。
“黃皮子的天敵就是蛇,水滅火?!蔽蚁肓讼耄f:得給你紋一幅“半截帝子蛇”的陰繡。
“半截帝子蛇是什么?”廖敏現(xiàn)在非常敏感,問我。
我說:什么是半截帝子蛇?曾經(jīng)劉邦斬白蛇起義,你知道嗎?
我跟廖敏說,曾經(jīng)劉邦喝多了酒,在芒碭山遇到了一只大蛇,當時劉邦趁著酒勁,直接拔劍,一劍砍斷了白蛇。
接著,劉邦走了幾步后,感覺很困,靠在一棵樹下,睡著了,夢里,那白蛇又來找劉邦,要在夢里吃掉劉邦。
結(jié)果劉邦再次給出了一刀,砍死了白蛇。
醒過來之后,劉邦繼續(xù)趕路,遇到了一個老奶奶,老奶奶傷心的哭。
劉邦問她為何而哭。
老奶奶抹著眼淚說:我兒子是白帝子,被你這赤帝子砍成了兩段,你說我該不該哭?
老奶奶的話里,意思很明顯……你劉邦是未來的皇帝,時代更替,你砍死了以前的皇帝。
于是劉邦斬白蛇后,心中野心大增,開始起義,反抗暴秦。
那被砍掉的半截帝子蛇,自然是怨念無限。
每個王朝的更替,都會產(chǎn)生“半截帝子蛇”。
陰陽繡把這副圖案收錄了進來,就是因為“半截帝子蛇”的怨念。
這種陰繡,紋在身上,用不了多久,人立馬會瘋掉。
廖敏之所以能紋,是因為她身體內(nèi)有“怨念”,是黃皮子的強烈怨念,用“半截帝子蛇”,完全可以把怨念給以毒攻毒了。
聽我說完,廖明連忙點頭,問我:那我現(xiàn)在就能紋嗎?
“等等,我打個電話問問?!?/p>
我得問問劉老六有沒有貨。
做陽繡,一個普通的鬼魂就夠了,我前些天一口氣在劉老六那兒買了十個備用,但陰繡的話,鬼魂就比較特殊了,也比較兇,都是什么時候用,我什么時候找劉老六要貨。
我拿起電話,撥通了劉老六的號碼。
劉老六接通了電話,問我:水子,要貨?
他的聲音,似笑非笑。
我點頭,說:六爺,有沒有水鬼???越兇越好。
廖敏得罪了黃皮子,那黃皮子索命鐵定是“不死不休”,我“半截帝子蛇”要用的陰魂,當然是越兇越好?
“暫時沒有?!眲⒗狭芨纱嗟恼f。
我問他啥時候有。
劉老六說這個不好說,得去問問他徒弟,待會跟我回電話。
我說行。
劉老六掛電話之前說,半個鐘頭之后,有沒有,我都會帶個準信給你。
“那成。”我笑了笑,掛了電話。
我告訴廖敏,讓她等等。
這半個小時的時間里,我跟廖敏聊了聊她的職業(yè)。
我說廖敏上次來紋“陰陽環(huán)”的時候,還是個剛畢業(yè)的小姑娘,挺青澀的,這兩年就“熟”得不行啊。
廖敏說售樓小姐很磨人。
那些客人一天要帶你去看八趟樓不說,還天天有客人會找漂亮的售樓小姐帶。
“我雖然不跟客人上床,可為了多讓幾個客人喊我,我也去做了隆胸手術?!绷蚊粽f。
哦!原來廖敏的胸,是人造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年頭,“G”奶有幾個是真的?
廖敏說上個星期,她為什么休息?就是有個變態(tài)客人,從年頭開始說要購房,天天喊她爬樓看房子,一天去好幾遍,然后看完了,又說感覺不太合適。
接著第二天,那奇葩客戶又帶著同事來看。
第三天,帶著老婆來看。
第四天,帶著七大姑八大姨的來看。
這一看,就看了好幾個月,結(jié)果還沒定下來。
廖敏說:今年上半年,房市多好???就是這幾個奇葩客戶,搞得我銷售業(yè)績減了不少,我真是心累……上個星期,我跟那奇葩客戶說了……房子,已經(jīng)賣掉了……撒了這個謊,我請了個假,打算鈍只老母雞補補身子的,結(jié)果……心真累啊。
我其實能理解廖敏,售樓小姐其實也是社會底層唄,我們這些社會底層辛辛苦苦賺幾個子,還不夠開支生活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唄。
我們倆人聊點生活事,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劉老六的電話,也過來了。
我一接電話,劉老六興奮得有些爆炸,說:就這么跟你說吧……貨,有!但是,價格貴,估計得一萬五起了。
“這么老貴呢?”我問劉老六。
劉老六說:你知道貨是啥成色不?一點不開玩笑,那水鬼,是一個淹死在游泳池里的水鬼,怨念大。
我讓劉老六說說是咋回事。
劉老六說中興路那段,有個露天游泳池,池子里水淺,最大的水深只有一米六,有個一米八的大個子去游泳,結(jié)果……結(jié)果淹死了。
他說那大個子,其實沒什么水性,仗著自己個子高,去了深水區(qū),結(jié)果,一下子慌了,整個人上下浮沉。
游泳池邊上人也多,都看著那大個子,以為他是耍把戲呢,沒一個人過去救,等那大個子實在不行的時候,邊上的人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要往他那邊游,去救那大個子。
可那大個子,已經(jīng)沒氣了。
從大個子的角度看,他肯定覺得社會炎涼,見死不救,怨念大得不行。
劉老六說:這貨要不要?
“要!”我點頭說:一萬五就一萬五……額,我先問問。
我捂住了手機的話筒,問廖敏:斬白蛇這波陰繡,三萬塊!成不成?
我看廖敏就是個賣樓的,手上沒啥錢,所以不想多賺她的,賺個一萬五算了。
沒想到,廖敏壓根都不想,說:成!三萬就三萬。
她一分錢的價都不講?。课腋杏X這廖敏,不太像一個普通賣樓的。
不過當時我也沒往心里去,事后才砸吧出味來的。
我聽廖敏答應了,立馬對劉老六說道:成……一萬五,貨我要了。
“好叻!這事,就這么定了。”劉老六有點高興,說:水子,我可跟你說好,貨出不退啊。
“那是……我于水要了的東西,打碎牙也得往肚子里面咽呢……”我正胡咧咧呢,突然,我的店里面,傳出了一陣陣鐵板碰撞的聲音。
“鐺里個鐺,鐺里個鐺,小姑娘,狠心腸,遇到鬼事讓于水扛,鐺里個鐺,鐺里個鐺。”
我一聽這鐵板碰撞的聲音,立馬知道是馮春生回來了。
馮春生的話,似乎也有弦外之音。
“小姑娘,狠心腸,遇到鬼事讓于水扛?”我聽馮春生話里的意思,這廖敏,是想害我?
我立馬對劉老六說道:六爺,對不住,這波貨,我暫時不能要,我客戶,不是什么好人。
“切,咱倆誰跟誰?你先忙,貨,我給你保三天?!眲⒗狭焕⑹顷幮写蠹遥f話滴水不漏。
“謝過六爺。”
我掛了電話,看著廖敏,看著打著鐵板的馮春生,問:咋回事?
馮春生再次敲起了鐵板:鐺里個鐺,鐺里個鐺……懂人心,善言語,避死延生!
這話我也聽得明白,意思就是廖敏猜透了我的心思,用話語來害我,讓她能夠“避死延生”唄。
我問馮春生:春哥,這事,有證據(jù)嗎?
“要啥證據(jù)?”馮春生瞇著眼睛,沖那廖敏笑,說:她這事,壓根不是什么黃皮子搗鬼……她渾身都彎曲,身上不知道壓了多少惡鬼呢。
“水子,你要是幫她,嘿嘿,比上次被白靈騙的后果還慘?!瘪T春生笑吟吟的說。
我聽到“白靈”,頓時脊背都汗?jié)窳耍洗挝也铧c被白靈騙得命都沒了。
我連忙把廖敏往門外推:走,走,走!你的事,我能力不足,水平有限,辦不了。
“于先生,有話好好說嘛,生意慢慢談。”廖敏有些著急。
馮春生直接走到了走廊上面,指著廣場說道:那姑娘,那邊那臺寶馬X5,是你的車吧?你開車停在這廣場的時候,我就跟上你了,剛才我也躲在門外偷聽……你一售樓小姐,從哪兒弄來的錢,買一輛寶馬X5啊?
“這?”廖敏低著頭不說話。
馮春生又說:你們樓盤真是好啊,售樓小姐都開得起寶馬X5?這個先不說,你開頭編個鬼故事,忽悠于水,接著又編了一個關于黃皮子的鬼故事,又要騙于水?呵呵,這人嘴里不說真話,我們實在沒有合作的必要。
這回得虧是有馮春生,我才沒被廖敏騙到,我把廖敏推到了門外:兩個選擇,第一……說真話,第二,現(xiàn)在就走,我春哥是陰行高人,你騙不了他!
“我……我!”
“說不說真話?”我問廖敏。
廖敏快要急哭了,說:我是……我沒法說真話,說了真話,我也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