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剛蘇醒的沈曼云還有些虛弱,靠在季疏雨身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季疏雨倒是精神十足,指著站在站在客廳中央的程稚心,罵道:“程稚心,我沒想到你竟然這么惡毒!我二哥救了你,大哥好心收留你,你卻做出這種事!我媽媽不過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竟然伸手推她??!”
她的義憤填膺讓程稚心摸不著頭腦。
推……沈曼云?她什么時候推她了?
季宸寧臉色肉眼可見的冷了下去,看向她的眼神鋒利如刀。
“程稚心,我最后問你一次,剛才我母親昏倒,和你有沒有關(guān)系?”
程稚心沉默下去。
她沒有動手推沈曼云,可沈曼云的昏倒,不能說和她沒關(guān)系。
季疏雨冷哼一聲,道:“這時候了你還裝什么?剛才背著我大哥的面,不是挺牙尖嘴利的么?!”
季宸寧詢問似的看向母親,沈曼云臉色蒼白的點點頭,算是承認(rèn)了季疏雨的話。
牙尖嘴利。這也不算是冤枉了這個小賤人!
季宸寧神色里說不出是厭惡還是憤怒,他直接扶起沈曼云,輕聲道:“我?guī)先バ菹??!?/p>
離開前甩下一句話:“程稚心,去花園里跪著?!?/p>
這話把程稚心砸的暈頭轉(zhuǎn)向,她不可置信地望著男人,“跪著?”
“對,跪到你知道錯為止。什么時候認(rèn)錯了,什么時候來書房找我?!?/p>
季疏雨得了這句話,摩拳擦掌地望向程稚心,得意地罵道:“你還不趕緊去!喪門星,自從你來我們家,我們家出了多少事兒!”
她還想說什么,可季疏雨一句話就把她堵得死死的。
“你要是還記著我二哥的救命之恩,就有點兒自覺!別再惹我媽媽和大哥生氣!”
于是程稚心把辯解的話和著委屈一起吞進(jìn)肚子里,垂下眼睫,沉默著走到花園里。
太陽很曬,是個難得的晴天。她剛走到花園甬路上,就覺著自己裸露的肌膚被曬掉一層皮。刀叔躲在涼亭里喝茶,見她往涼亭走,揮手驅(qū)逐道:“邊兒去!往這邊湊什么湊!”
她沒辦法,只好頂著太陽跪在石磚上。
石磚的花紋印過薄薄的裙子硌在她的膝蓋上,不到三分鐘,便覺著骨頭都在打顫。她不用摸都知道自己膝蓋肯定已經(jīng)腫了,咬住牙,把呻吟咽下去。
本來就夠丟人了,何必再讓人們看笑話?
路過的人眼神都往她身上溜,幾個嘴巴碎的還停下來故作嘆息,道:“做傭人就有個傭人的樣子,你還敢動手推夫人,真是一點兒事都不懂!”
“人家菩薩心腸不和你計較,你自己也不能太不要臉啊!現(xiàn)在的小姑娘,仗著二少喜歡,一點兒教養(yǎng)都不講?!?/p>
這些話從她耳朵落盡心里,程稚心臉上火辣辣的,后背挺得更為筆直。
我沒有做過那些事。
太陽刺得她眼睛發(fā)酸,一個晃神間,眼淚就落下來了。
她忽然想到六歲那年,在福利院被阿姨罰跪。一樣的夏天,一樣的悶熱,跪在院子里,丁點兒風(fēng)都沒有。
阿姨說:“既然你都說了程稚心是福利院里最不要臉的人,那你就去院子里跪著吧。一個不要臉的小朋友,就是要受罰才行?!?/p>
她不想去,可是她太清楚不去的后果了。阿姨會拿藤編抽大腿和腰,傷痕都在衣服之下,就算有人檢查也看不到的地方。
尊嚴(yán)就在藤條的響聲里揮落,什么都剩不下。
那時候程稚心就想,如果我媽媽在,她一定不會讓你們這么欺負(fù)我的。如果我媽媽在,就會把那些打人的阿姨都嚇跑,把惡作劇的高個子男孩揍倒在地,還會拉著我的手說,稚心最乖了。
她會告訴你們,稚心才不會把人推倒呢。
你們是在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