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昏昏沉沉、似醒似睡般做了個長長的夢。
在夢里,她似乎變成了個叫做李花的鄉(xiāng)村姑娘,迷迷糊糊、渾渾噩噩過了十六年人生,然后被李花娘趙氏灌了藥,強(qiáng)塞進(jìn)一頂花轎里,吹吹打打被抬到了王獵戶家,成了王獵戶家三傻子的媳婦兒……
夢還沒有做完,卻被一陣越發(fā)高亢的爭吵聲給驚醒了。
“親家嫂子,你說的這是什么話?花兒是我們老王家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進(jìn)門的媳婦兒,她現(xiàn)在是老王家的人了,你怎么能說領(lǐng)回去就領(lǐng)回去?”
“三媒六聘又怎么著?嫁了人又怎么著?難道這輩子就得在一棵樹上吊死不成?公主娘娘還能和離呢!咱們家花兒怎么就不能家去了?”
立夏被這爭吵聲弄得腦仁兒疼,不得不睜開眼睛。
只見屋里一堆人,都圍在床前,兩個婦人正掐著腰,手指劃拉著高聲爭執(zhí)。
其他人在旁邊七嘴八舌幫襯著打嘴仗。
這些人立夏都在剛剛的夢里見過,坐在她床上穿著赭色棉布衣裙的是趙氏,也就是李花娘;正和趙氏爭執(zhí)的人是李花的婆婆,王三傻子的娘衛(wèi)氏。
王獵戶家的老大老二兩個兒子,和他們的媳婦兒,以及趙氏的大兒子李大懶和李大懶的媳婦大鳳也都在。
怎么回事?難道她還在做夢?
要不怎么會見到這些人?
立夏一時不知是在夢里還是在現(xiàn)實(shí)之中。
趙氏從床上蹦下來,推搡衛(wèi)氏。
“再留在你們老王家,我家花兒還不定給折磨成啥樣呢!你看看她才嫁過來多久,就出了這事,到現(xiàn)在人還沒醒……咦,花兒你醒了?”
趙氏指著立夏朝衛(wèi)氏嗆聲,誰知目光轉(zhuǎn)過來就和睜大眼睛的立夏對了個正著。
她先是嚇了一跳,隨即臉上涌上喜色,顧不得再和衛(wèi)氏爭吵,撲到床前,狠狠地在立夏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嘴里罵著:“你這死女娃,你還知道醒???你知不知道娘有多擔(dān)心你?你要是真醒不過來,娘就要哭死過去了……”
立夏被她捏得“哎喲”一聲從床上蹦起來。
趙氏可真是一點(diǎn)都不惜力氣,那擰的一下像是要把她胳膊上的一塊肉掐下來一樣。
“干嘛掐我?”立夏雪雪呼疼地揉著胳膊。
“你闖了那么大禍,常福差點(diǎn)沒讓你給打死,花婆婆也被你氣得要撞柱子。兩家這兩天可沒少跑老李家來鬧,娘掐你一下怎么了?我恨不得打死你個惹禍精!你原本多乖巧一女娃,怎么嫁到老王家就跟中了邪變了個人似的?這老王家看來是不能待了!跟你犯沖!走,趕緊跟娘回家?!?/p>
李大懶說著,沖上來就要拽李花的胳膊。
老王家的人一看不樂意了,王大王二的媳婦以及衛(wèi)氏也跑上來要拉住立夏。“花兒啊,你別聽你娘瞎說,有你公爹和老大老二在,沒人敢上門找你麻煩,你且安心在家呆著!”
王大王二是男人,不好對立夏動手動腳,對李大懶就不客氣了,粗胳膊一伸就抓住了李大懶的衣襟,把他從床前扯開。
李大懶打不過粗壯的王大王二,嘴巴卻沒閑著,大叫大嚷起來?!霸趺粗獎邮??哎喲,我的衣裳被你扯壞了,這是新做的,你得賠我……”
“賠你個王八羔子一拳頭!”王大脾氣不好,上來就要捶李大懶。
“哎喲,老王家欺負(fù)人了,人多欺負(fù)人少啦!……要打死人了!”李大懶一邊躲一邊嚎。
趙氏怕兒子吃虧,顧不得拉拽立夏,跑過來護(hù)住李大懶?!澳銈兏覄游覂鹤右桓撩?,我老婆子就碰死在你們老王家門板上!”
屋里你跑我追,你拉我拽的,一團(tuán)烏煙瘴氣。
立夏被王大王二的媳婦,以及大鳳你搶我奪地拉得東歪西倒,好幾次差點(diǎn)摔到地上。
她忍無可忍,操起床上的瓷枕往地上用力一砸。
“當(dāng)啷”的瓷器碎裂響起,終于止住屋里的吵鬧。
立夏快速撥開抓扯在自己身上的手,整了整被扯得歪七扭八的衣服,這才皺眉看著眾人。
“能好好說話嗎?”立夏喝問。
不知道是被立夏砸東西的氣勢鎮(zhèn)住了,還是被她目光中的冷靜凌厲給震懾了,屋里沒人吱聲。
立夏腦子還有些迷糊,卻也能清晰得知自己變成了李花這個事實(shí)。
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眼下還有急需解決的問題。
“你們一個讓我走,一個讓我留,有沒有人問過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