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林婉秋一邊說著一邊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楚翹身上上下打量著,“寶貝兒,是不是坐車太累了?”
楚翹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也許是吧!”
說罷,就換了拖鞋走到客廳,整個人都癱在了沙發(fā)上。
身體的肌肉瞬間放松,但是腦子卻突然繃緊了起來。
今晚秦川最后轉(zhuǎn)身而去的背影不停地在她腦海浮現(xiàn)。若干個問題不斷在困擾著她:秦川真的送程蕓蕓回家了嗎?回到程蕓蕓家樓下秦川會不會上去呢?會見她的父母親嗎?他們是否會相談甚歡?
.......
楚翹只覺得自己頭暈腦脹得厲害。
林婉秋端了一碗熱湯走了過來:“寶貝兒,媽媽知道你今天要回來,特地給你頓了白鴿綠豆湯,清火滋補,你快起來喝一碗?!?/p>
楚翹平日里最愛的就是綠豆白鴿湯,但是今天聞著這湯的味道卻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媽,我吃過飯了,現(xiàn)在不餓。”
“媽專門給你燉的,喝一口吧?”林婉秋說著,就將碗放在沙發(fā)前的茶幾上,用勺子輕輕地攪動著碗里的湯水,舀出一勺,準備朝著楚翹唇邊送。
就在那勺子剛剛送到楚翹唇邊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處傳來開門的聲音。
緊接著,就見到楚恩辭走了進來。
當他看到眼前的一幕的時候,先是一怔,隨即便皺了皺眉頭,問道:“這是在干什么呢?”
林婉秋回答道:“女兒回來了,我想讓她喝口湯補補,她卻沒胃口.....”
林婉秋話還沒說完,楚恩辭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喝湯她自己不會喝?還得讓你喂?都多大的人了,怎么還跟照顧嬰兒一樣?”
楚翹今天出師不利,現(xiàn)在又聽著楚恩辭這些話,心里很不是滋味兒,于是“呼”的一下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反駁道:“我媽就心疼我一下怎么了?我去農(nóng)村這么久沒回來,你不心疼我就罷了,還不準我媽心疼我?有你這樣當父親的嗎?”
楚恩辭顯然沒想到楚翹會這樣忤逆他。
他緩緩轉(zhuǎn)過頭,凌厲的目光投向楚翹:“沒我這樣當父親的,就有你這樣做女兒的?你這態(tài)度,就是女兒對父親說話該有的態(tài)度嗎?”
楚翹正準備頂幾句,就被林婉秋給攔住了。
林婉秋轉(zhuǎn)頭看向楚恩辭,好生勸道:“恩辭,我們女兒在外面受了這么多苦,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們做父母的給她多一點兒關心,也是正常的,你就不要因為這個上綱上線了?!?/p>
楚恩辭沒有再說什么,而是走到了沙發(fā)上坐下。
楚翹本想在沙發(fā)上再躺一會兒的,但是現(xiàn)在楚恩辭來了,她突然就不想躺了,起身就想走。
誰知,她剛站起來,就被楚恩辭給叫住了:“你先坐下?!?/p>
楚翹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還是林婉秋拽了拽她胳膊,讓她坐了下來。
楚翹剛一坐下,楚恩辭就問道:“這段時間在富源村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楚翹沒好氣地問道。
楚恩辭見她這副態(tài)度,又有些不滿了,抬眸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林婉秋拉著楚翹的手:“寶貝兒,你爸爸問你話,你怎么不回答呢?”
楚翹道:“他問我怎樣,到底是指生活呢還是工作呢?這么籠統(tǒng)的問題,你讓我怎么回答?”
林婉秋自然是懂楚恩辭的意思的,于是連忙對楚翹說道:“你就跟你爸爸說說你的工作情況?!?/p>
楚翹根本不想提工作的事,更何況現(xiàn)在面對著楚恩辭,她更不想說了。
于是不屑地抬了抬唇角,問林婉秋:“農(nóng)村工作千頭萬緒,我該從哪兒說起?”
楚翹話音未落,楚恩辭就發(fā)話了:“富源村一共有多少戶人家?”
楚翹頓了頓,隨即動了動嘴唇,沒有說話!
這次不說話并不是因為她在賭氣,而是她答不上來!
關于富源村有多少戶人家,她隱約記得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陳忠全提過一次,但是左耳聽右耳出,根本不記得那個數(shù)字。
楚恩辭見楚翹沒有回答,又開始拋出第二個問題:“那富源村一共有多少人?”
楚翹依舊不知道,所以仍然沒有回答。
周圍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壓抑起來,林婉秋不安地看了看楚翹,又看了看楚恩辭,希望千萬不要再鬧出什么不愉快,畢竟楚翹這是去富源村之后第一次回家。
楚恩辭看著楚翹的樣子,大概也明白,他的這個女兒去了這么一段時間,也就是去白吃白住什么進步也沒有,不免有些失望。
緊接著,又拋出了第三個問題:“那富源村的發(fā)展狀況如何?在鎮(zhèn)上處于什么水平?”
楚恩辭之所以拋出這第三個問題,根本沒想楚翹能回答上來,而是故意給她制造難堪,讓她加深對自己的認識,知道自己差在哪里。
但是,卻不想,他話音未落,楚翹就開口說話了:“富源村的經(jīng)濟發(fā)展很慢,橋口鎮(zhèn)一共有幾個村子,富源村是最為落后。落后的原因有兩個。一是現(xiàn)有的村兩委干部不作為,得過且過,不為村民謀福利;二是因為富源村的青壯年都外出打工了,現(xiàn)在村子里面都是老弱病殘,想要富起來,沒那么容易?!?/p>
楚翹回答之后,心中暗暗欣喜。
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這個回答甚是完美,肯定能讓楚恩辭和林婉秋都為之驕傲一把。
林婉秋確實很意外,看楚翹的表情幾乎是帶著崇拜,畢竟女兒這才剛?cè)ジ辉创逡恢軙r間,就能了解到這么多東西,很不簡單。
然而,楚恩辭并沒有。
他從茶幾上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隨即又拋出一個問題:“那你有什么解決辦法?”
楚翹頓時不高興了,她將目光投向楚恩辭,理直氣壯地問道:“爸,你覺得我能有什么解決辦法?就這個問題,村兩委的干部,包括鎮(zhèn)上的干部都不一定有辦法解決,我一個剛?cè)サ拇骞賰?,現(xiàn)在也只不過是村主任助理,你覺得我應該有什么解決辦法?我倒是很想向您請教一下!”
就這樣,楚翹將這個問題又拋給了楚恩辭。
楚恩辭顯然不吃這套,他放下茶杯,緩緩開口道:“楚翹,你既然是村官兒,那就是村兩委的一分子。雖然你去的時間短,但是這并不能作為你無所事事不作為的借口。你剛才說你只是村主任助理,這沒錯。但是誰說村主任助理就不應該去思考村里人的生存和致富問題了?什么是合格的助理?就是要想在上級領dao的前面,為上級領dao出謀劃策。如果只是跟在別人屁股后面跑,人家推一下你就動一下,從來不主動積極,永遠處于被動狀態(tài),那你這個助理就是不合格的,明白嗎?”
楚翹沒作聲。
楚恩辭剛剛說的這些她都懂,但是就楚恩辭這副態(tài)度,卻讓她產(chǎn)生很重的逆反心理。
林婉秋見狀,連忙替楚翹打圓場:“恩辭,你看看咱們女兒多不容易,這才剛?cè)ィ湍芘靼走@么多問題,很不容易了。農(nóng)村工作繁瑣,總得一步一步來,誰還能一口氣吃個胖子呢?”
楚恩辭沒有回答林婉秋的話,但是臉色明顯開始好轉(zhuǎn),他站了起來,對楚翹說道:“剛才沒弄懂的那兩個問題,你這次回去之后馬上弄明白,下次你主動跟我匯報。”
楚恩辭說罷,就走開了。
楚恩辭一走,楚翹就開始對著林婉秋吐槽:“媽,你可別怪我不禮貌哈。對待我爸這種人,我根本沒辦法和他好好交流。你看看他剛才對我說話那態(tài)度,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這是在家,又不是在他辦公室。還有,我是他的女兒,又不是他的下屬,他有必要整天給我打個官腔嗎?你看他剛才說什么,竟然說讓我主動跟他匯報?你不覺得他這話說得有問題嗎?”
林婉秋嘆了口氣:“你小聲點兒,別讓你爸聽到......”
楚翹一臉不屑,但是聲音分貝明顯降低了一些:“我還怕他聽到!?”
林婉秋把楚翹的手拽在手心里,不斷地揉捏著:“你爸就這脾氣,年輕的時候就這樣,我也受過他不少氣。但是這有什么辦法,他是你爸,你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如果能選擇,我希望我爸不是他!”楚翹說這話的時候翻了個白眼,一臉的鄙夷。
“別亂說!”林婉秋警惕地朝著楚恩辭的房門口看了一眼,“你爸也就脾氣差點兒,別的都挺好,為人正直上進,如果不是他,我們能有現(xiàn)在這么好的生活條件......”
林婉秋話還沒說完,楚翹就開始反駁了:“媽,你說話也不結(jié)合一下實際情況?我現(xiàn)在的生活條件那能叫優(yōu)越?不是被老鼠咬就是被也狗追,就算走個路腳下一滑還能掉進大泥坑!現(xiàn)在住的宿舍連個空調(diào)都沒有,冬涼夏熱!你竟然還說我聲音條件好?”
林婉秋一聽,好不心疼。一起身,干脆坐到了女兒的身邊,用雙手抱住了她:“寶貝兒,我知道你受苦了。但是你爸送你去農(nóng)村也是為你好,他這是為你的前途著想。吃不得苦上苦難為人上人啊!寶貝兒,你聽媽媽說哈,你爸私底下跟我說過,如果你表現(xiàn)好,說不定一年半載就能回來。所以,在這一年多時間里,你最好上點兒心,別老惹他生氣。有什么事,到時候回來之后再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