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全繼續(xù)說道:“她就是仗著伍保富是村里的副書紀,在這村里能說上話,才敢這么囂張!”
好吧!陳忠全的矛頭有一次對準了伍保富!
唐頌幫陳忠全擰干了毛巾,遞給了他:“陳主任,這楊曉玲和伍保富確實有親屬關(guān)系?”
“有!確實有!”陳忠全胡亂地用毛巾在臉上抹了幾把,“這楊曉玲是伍保富的外甥女,伍保富是楊曉玲的二舅,親的!”
看陳忠全這語氣和表情,仿佛伍保富和楊曉玲之間有什么不法行為似的!
“這樣?!碧祈烖c了點頭,又問,“陳主任,楊曉玲這么針對你,應(yīng)該不僅僅是因為她在村兩委有靠山吧?畢竟您也是村主任,也是村兩委的人,按理說,她不敢輕易得罪您才是??!”
陳忠全擦干凈了臉,然后將身上滿是泥漿的衣服脫了下來。
楚翹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陳忠全里面穿著一件白色的背心。
背心有些破舊,胸口處明顯破了幾個窟窿。
原來,村主任的日子并不好過!
陳忠全也是脫了衣服之后才突然想起自己里面還穿著一件破背心的,頓時有些難堪。
于是連忙將衣服披在了身上,準備再次穿上。
唐頌見狀,故意將目光停留在陳忠全的肩膀處,假裝沒有看到他胸口的那幾個窟窿,好生勸道:“陳主任,您這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濕透了,還是都脫了吧?”
楚翹不得不暗暗感嘆唐頌的情商,竟然這么快就不動聲色地幫陳忠全找到了一個可以下的臺階。
陳忠全有些猶豫,看了看楚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楚翹笑著說道:“沒事的陳主任,我爸年輕的時候在家也經(jīng)常光膀子,我早見慣不怪了!”
陳忠全聽罷,這才將身上的那件破背心給脫了下來,放在溪水里一邊洗著一邊回答著剛剛唐頌提出的那個問題:“唐主任,不瞞您說。我和楊曉玲確實有過不小的過節(jié)。楊曉玲的老公叫吳志軍,三年前和我一起競選村主任的,結(jié)果后來,他競選上了,他落選了。他們一家子到處說我賄賂了上級領(lǐng)dao,散布謠言,讓村里人都對我的能力表示懷疑?!?/p>
“原來是這樣的!”唐頌不禁蹙眉。
楚翹則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她發(fā)現(xiàn)每次只要跟陳忠全一起出來,就肯定能聽到各種花邊新聞,比明星八卦要精彩多了。
陳忠全蹲在一個大石頭上,一邊在水里嫻熟地搓洗著衣服,一邊繼續(xù)說道:“對!本來我不想和他們一般見識的,但是他們確實損害了我的名聲。在我們農(nóng)村,最在乎的就是名聲。這事兒我不能忍,就去他們家找吳志軍鬧了。也就是從那以后,我和他們一家子就徹底鬧掰了!”
唐頌站在陳忠全附近的一個大石頭上,此時接近午時,六月的陽光炙熱難耐,他那小麥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光,五官顯得愈加立體深邃。額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像是剛剛做完一場熱身運動一般。
楚翹本來想去附近找棵大樹避一避的,但是看到唐頌一直和陳忠全站在一起,她也沒好意思走開。
陳忠全終于洗干凈了衣服,從大石頭上站了起來,繼續(xù)說道:“我也不想和他們鬧的,但是他們欺人太甚。事實上,吳志軍之所以落選,和我本人并沒多大關(guān)系。我后來也聽說了,他一方面的自身能力不足,不能勝任村主任的職務(wù)。還有就是,他這些年常年在外打工,沒把心思放在我們村子里,對村里的情況也不了解。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是這個楊曉玲呢,和伍保富是親戚,如果村主任和村書紀有親屬關(guān)系,這不合適吧?如果吳志軍真的當上了村主任,他和伍保富勾結(jié)起來做點兒什么壞事,讓我們村里人怎么活?唐書紀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唐頌點頭:“我明白了?!?/p>
“你們別看楊曉玲在我面前兇巴巴的,其實她也是個蠢女人!”陳忠全說到這里,突然笑了一下。
楚翹問:“為什么?。俊?/p>
陳忠全收住了笑,踩著溪邊的石頭,背著個大背包,光著膀子朝前走,這樣子倒像是一個身材肥胖的戰(zhàn)士身上背著炸藥包,看上去有些滑稽。
“這個楊曉玲一年到頭在家里忙活她的小賣部,吳志軍一年難得回來一次。我聽說啊.......”陳忠全說到這里的時候,聲音突然低了下來,頭還轉(zhuǎn)動著四處看了看,像是生怕有人聽到了似的,“這吳志軍呢在城里有了別的女人,現(xiàn)在他和楊曉玲這夫妻關(guān)系有名無實......”
楚翹正聽得入神,突然聽到唐頌說道:“陳主任,這沒有證據(jù)的話可千萬不能亂說!”
楚翹有些不滿地看了唐頌一眼,覺得這家伙跟在一起老是影響富源村花邊新聞的播報進度。
陳忠全馬上朝著唐頌陪了一個笑臉:“對對對!唐書紀說得有道理!不過吳志軍在外面有女人這個消息那還真不是空穴來風!有人在城里親眼見過,聽說他們兩個都有孩子了呢.......”
陳忠全正說得起勁兒,又被唐頌給打斷了:“陳主任,別人怎么說,那是別人的事情!您是村主任,如果一旦這話從你嘴里傳出去,意義就大不一樣了!您和楊曉玲一家的關(guān)系,也會因此進一步惡化。所以,這小道消息,咱們還是少傳為妙!”
陳忠全馬上點了點:“對對對!我不傳我不傳!”
楚翹對唐頌的這種做法很不滿,覺得這個家伙就是成心搗亂的!她來富源村這么些日子,生活如同一潭死水,現(xiàn)在好不容易遇上陳忠全,能在這潭死水上撩起些許充滿笑點的小波紋,卻被唐頌無端端給攪和了!
陳忠全的敘述被唐頌打斷了兩次,也很識趣地不再說下去,將剛剛洗干凈的衣服披在了身上:“我先把衣服穿上?!?/p>
唐頌道:“這衣服是濕的,你還是先拿手里晾干了再穿?!?/p>
陳忠全卻執(zhí)意披在了身上:“沒事,現(xiàn)在陽光好,我穿上干得快!”
......
就在陳忠全去找?guī)拈g隙,楚翹有些不滿地對唐頌開口道:“唐頌,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特喜歡打斷別人的話!”
“何以見得?”唐頌轉(zhuǎn)過頭來問道,好像早就忘了剛剛他打斷陳忠全說花邊新聞這件事似的。
楚翹沒好氣地回答道:“剛才陳主任說村里的事情,你干嘛非要制止?”
“這些都是瞎傳的,沒有根據(jù),少聽為妙!”唐頌語氣淡然,似乎對這些東西不屑一顧。
楚翹有些不服氣:“你怎么知道是瞎傳的?萬一是事實呢?”
“就算是事實,也不能在背后瞎議論,免得影響人家家庭和諧穩(wěn)定!”唐頌倒是振振有詞。
楚翹嗤之以鼻:“得了吧!就你覺悟高!”
唐頌勾了勾唇,那表情明顯是覺得楚翹有些幼稚,隨即便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楚翹,你是不是就喜歡聽這些八卦?”
楚翹故意避開唐頌的目光,自我狡辯道:“我現(xiàn)在是了解民情。至于是不是八卦,我自己有篩選和辨別的能力,總之對我而言,各路消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p>
“如果你真是這么想就好了!可是我看你并不是!”唐頌?zāi)请p眼一瞬不瞬地看著楚翹,像是早就將她心里的小心思看穿一樣。
楚翹瞬間感覺自尊心受損,賭氣似的說道:“是又怎樣?我來到這個地方工作,一點兒娛樂都沒有,就算聽聽這村里的花邊新聞,便于我更深刻更全面地了解他們,便于我今后的工作更好地開展,難道不是嗎?”
“不是?!碧祈炛苯亓水?shù)鼗卮鸬溃骸俺N,有些問題你需要正視!第一、你來到富源村是為了工作的,不是消遣娛樂的!第二、你聽這些花邊新聞,不但不能幫你了解民情,還會將你的思路帶歪!第三、你之所以想要聽這些,和了解民情無關(guān),只不過是你現(xiàn)在太無聊了!”
唐頌這一番話,就像一把手術(shù)刀似的,將楚翹所有的偽裝和小心思都一層層地揭開,毫無保留地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楚翹氣得說不出話來,她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像一個透明人一樣站在唐頌面前,毫無偽裝,也瞬間沒了安全感。
雖然她自知理虧,方才的氣焰也明顯弱了幾分,但是卻依舊不肯輕易就此示弱:“這關(guān)你什么事?”
唐頌頓了頓,又緩緩開口道:“楚翹,有個問題我一直想請教一下你?!?/p>
“什么問題?”楚翹抬起頭迎著唐頌?zāi)菨M是質(zhì)疑的目光。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為什么會來富源村當村官兒?”唐頌問。
“這是我個人私事,無可奉告!”楚翹扭過頭,將目光投向別處。
“不管是私事也好,公事也罷。既然都來了,就應(yīng)該好好融入這個團隊之中,不要遇到什么事都將自己置身事外!”唐頌依舊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楚翹不由地一怔!
她確實一直是心不在焉的,可是唐頌才來這么幾天,怎么這么快就看出端倪了?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反正他也沒證據(jù),既然沒證據(jù),那就死不承認,免得丟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