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知曉自己全然落于被動,萬一叫人知道她所做的事,夫人為了保全名聲,定會要犧牲了她!
李嬤嬤念及此處,噗通一聲,實打實的跪在府堂冷硬的地板上,磕的她膝蓋生疼,淚都要下來了,“我可憐的小姐哇……”
李嬤嬤張嘴要哭,魏京華卻一句話叫她啞口,“你是誰?”
嬤嬤聞言大為驚訝,“小姐不認得老奴了嗎?老奴是夫人派來接小姐回京的李嬤嬤啊!小姐您怎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魏京華額上纏著的紗布之上,眸中神色復雜……
魏京華偏了偏頭,像是害羞怕叫人看到她的傷。
“小女不認得這位嬤嬤,她不是我家人。我家中只有父母和弟弟,弟弟已經……已經……”她哽咽落淚,孱弱的模樣像是秋風里的枯葉,“我家家貧,一家四口不過剛顧上溫飽,哪里有閑錢養(yǎng)家仆?”
她抬著袖子抹淚,悲痛脆弱的模樣著實叫人心疼。
李嬤嬤也迅速的明白了情況,二小姐這樣子……若不是裝的,那就是傷了腦袋,把一些事兒給忘了……可天底下竟有這么巧的事嗎?
她暗自打量著魏京華,并迅速在心中做出決斷。
剛來的時候她就朝老家人打聽了劉氏一家,聽說這一家人老實巴交,劉丙寅是個赤腳郎中,會些來路莫名的土方子,卻也掙不到什么錢,一家人心善,遇上付不起診費藥費的,還會倒貼藥材,所以生活并不寬裕。
到了二小姐這兒,更是被劉家養(yǎng)的一點兒脾氣都沒有,莫說京都里那些小姐的驕奢霸道、玩弄心眼兒她不會,就是府上的三等丫鬟,也比她有主見、有派頭兒。
她前幾日到劉家去接人的時候,二小姐竟還忙著給丫鬟們端茶倒水,擦桌抹凳,叫一干丫鬟看的目瞪口呆,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想到這里,李嬤嬤不等周刺史開口,立即撲上前去,抱住魏京華的腿,“我可憐的小姐啊,怎的全然都忘了?因著您小時候生了病,一直治不好,老爺才把您送回巨鹿老家養(yǎng)病……算命先生說您命中有舛,需得認了劉姓干爹,熬過了及笄之年,方能破災……”
李嬤嬤聲淚俱下,情真意切,哭得好不感人。
“如今您已經滿了年歲,遂老爺與夫人忙遣了老奴來接您回京……豈料路上又與山石滑坡,尋不見您……老奴如何向老爺和夫人交差??!都是老奴的罪過呀!”李嬤嬤一面哭,一面磕頭。
魏京華心中冷笑,臉上卻露出傷感與一絲恍然,“這些我倒是聽養(yǎng)母說過,可是腦子里卻記不清……”
她歪著頭,皺緊了眉,苦思冥想間猛吸了口氣,抬手按著額上傷口,“好疼……”
“莫要想了!”周刺史連忙擺手,“驚慌之下又傷了頭,自然會忘記一些事情,這些書上都是有先例的,不必害怕?!?/p>
周刺史叫人安頓她們在府衙后院住下,一面派人去給京都魏家送信,一面又派人沿河尋找劉姓夫妻。
周刺史安排好魏家小姐的事情,趕忙去向那位爺的隨從回報消息,“好叫郎君知道,那位小姐出身巨鹿魏氏,其父如今在京都任工部侍郎。養(yǎng)父母劉氏,小門小戶……怕是她在魏家并不受寵……”
沒人瞧見這位“小門小戶”的魏家二小姐,回到房中,脫下木屐換了輕便的布鞋,纖細的身影一晃,悄悄去了李嬤嬤的窗戶底下。
她側臉支著耳朵,一面留意周圍的情況,一面細聽房中動靜。
看她姿勢神態(tài),從容不迫,鎮(zhèn)定自若,這么偷聽人說話,倒像是做慣了似得,經驗十分老道。
“她是留不得!如今忘了,日后總有想起來的時候!若叫她平平安安的回了魏家,就是你我的死期了!”車夫在房中低吼,壓低的聲音卻透著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