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天空瓦藍(lán)錚亮,里面卻昏暗、低小,散著一股霉味。
沈笑掙扎著從茅草上站起,左腳卻久久不敢落向地面。
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從額上滑下,沈笑扶著屋中唯一的一張瘸腿方桌,艱難地移動(dòng)。
“你就是這么練習(xí)的?”冰涼的聲音自屋外響起,屋中瞬時(shí)仿佛更低了幾度。
沈笑嚇得一驚,右腿本就勉強(qiáng),如此更是一軟,如斷線的風(fēng)箏般跌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脆響。
沈笑從前對司墨是懼怕與不甘,如今看見他,更多了份特殊的情感,她欠司家一條性命!
司墨踱步至沈笑跟前,抬腳踢了踢沈笑左腿。
一股鉆心的疼襲上腦海,沈笑死咬著唇,才沒讓呻吟從口中瀉出。
“沈笑,我想你該知道,我至今還留你在世是為的什么!”司墨彎下身,將沈笑的下巴捏在手里,好整以暇地看著沈笑眼底的痛苦、隱忍、以及倔強(qiáng)。
“再給你最后一天,若是還站不起來,你這雙腿也不必要了!”司墨眸光晦暗不明,“勾欄院里,我給你留一個(gè)位置。”
勾欄院,專供逍遙谷男性玩樂的地方,沈笑身體忽然劇烈地抖了起來,雙手慌張地拉了司墨褲腳,“谷主,沈笑……沈笑站得起來。”
她不要去,如果去了,那定是生不如死。
“呵,是嗎?那你可要好好努力!”司墨陰冷地笑了笑,一把踢開抱著自己大腿的沈笑,“記住,你只有七個(gè)時(shí)辰,若七個(gè)時(shí)辰還做不好,我親自送你過去。”
司墨抬腳邁出門檻的瞬間,又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悶響。
司墨身影消失的時(shí)候,沈笑再次咬牙強(qiáng)行站了起來,身上早已冷汗津津,可是沈笑不敢停。
傍晚掌燈,司墨看了眼正添燈油的小墨子,“春園那邊,今天可有什么動(dòng)靜?”
小墨子轉(zhuǎn)過身,想了想,“倒沒聽說什么,不過您知道的,谷中不希望笑兒姑娘站起來的,大有人在。”
司墨抬頭,“你這是在向我打小報(bào)告?我竟不知什么時(shí)候連你也被她收服了。”
小墨子慌忙跪下身來,“谷主,我……”
“你慌什么!”司墨斥道,“走,和我一起過去看看?!?/p>
夜涼如水,司墨進(jìn)去時(shí),沈笑正在發(fā)呆。
“練得怎么樣了?”司墨低聲,將沈笑眼中的慌亂如數(shù)收入眼中。
“走兩步給我看看?!彼灸粍?dòng)聲色,沉聲開口。
“我……”沈笑一驚,反而縮手縮腳將身子更退了退。
“怎么?”司墨的臉黑了,一雙眼睛瞇了瞇,危險(xiǎn)的聲音在沈笑耳邊炸開,“走?!?/p>
沈笑無法,只得硬著頭皮站起,在司墨的注視下,忍著劇痛邁開步子。
看似平常的步子,對沈笑來說,每一次的落地,承受的卻都是錐心蝕骨之痛。
原本就毫無血色的臉上此刻更是蒼白,大顆的汗水將頭發(fā)粘住,此時(shí)的沈笑竟是這般纖弱、狼狽。
司墨心底驀然一動(dòng)。
幾步之后,沈笑便有些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往一邊倒去。
司墨眼疾手快,將沈笑撈進(jìn)懷里,沉聲開口,“你今天都是這樣練的?”
沒達(dá)到要求?沈笑心底一沉,雙眸立時(shí)染了幾分悲涼與絕望。
“問你話呢。”司墨見沈笑未答,又開口道。
沈笑慌了神,又怕不回答惹怒司墨,只好道,“沈笑……知錯(cuò)?!?/p>
萬語千言,到了嘴邊,卻只剩知錯(cuò)二字,沈笑心中苦澀,滿腦子想的都是勾欄院那里的齷齪,自己……連死的資格也無嗎?
司墨沒說話,細(xì)細(xì)在沈笑身上打量了幾次,“想什么呢?”
沈笑抬頭,恰對上司墨深不見底的雙眸,“沈笑……那?!?/p>
她指得是勾欄院,從前無意中曾去過一次,可是,她不想將這個(gè)地方假借于口。
沈笑急得快哭了,司墨才堪堪明白沈笑的意思,語氣也緩和了些,“練得勉強(qiáng)湊合,從明天開始,就這么練吧?!?/p>
司墨說完,才將沈笑抱到一方草席處放下。
和沈笑說了當(dāng)年身世,司墨就將她趕到了這里,這屋,只有一方草席。
“怎么這么濕?”指尖不小心碰到寒涼的席子,司墨沉聲問道。
“沈笑今,起晚了。”沈笑偷瞄著司墨,不敢欺瞞。
起晚了,所以被看管一盆冷水當(dāng)頭澆下。
司墨不喜歡沈笑,哪怕沈笑是谷中排名第一的殺手,依然受盡委屈。
司墨沒言語,含糊地嗯了一聲,轉(zhuǎn)而撩開了沈笑褲腿,卻愣住了。
沈笑右腿上的兩道青紫觸目驚心,似被重物擊的,難怪剛才看沈笑走路時(shí),是那么艱難,開始還只當(dāng)沈笑是傷勢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