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就像破了閘的洪水,一股勁的涌來,擋都擋不住,過去大大小小的事件一點點的涌在陸六月的眼前,她自己都忘了她是怎么在周作塵身邊用完午膳的。
只記得最后,吃飽喝足顯得很興奮的長書,他跟陸六月講了很多話,陸六月都沒應(yīng)聲。
長書問她:“張三,你到底在想什么?”
陸六月一愣,然后慌忙站了起來,“我,我出去走走?!?/p>
被雨潤濕過的空氣要比往常清新些,陸六月穿過長廊,腳步聲噔噔作響,她知道自己此刻很慌張,習武之人最基本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氣息,連腳步都要比常人的更輕一些。
再往前行便是假山,被燒得漆黑的假山還立在原處,只是下處的錦潭已經(jīng)干涸了,更別說往日往外潭中的紅頭鯉魚。
陸六月不斷向前奔走,腳步越發(fā)急促,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沈連是突然出現(xiàn)的。
陸六月直接就撞到了他身上,似乎力道挺重,他直接撞到了后面的柱子上。
陸六月一愣,見眼前男子身著一身青衫,鴉色長發(fā)被一支碧簪子束起,面部表情因為撞擊的疼痛而扭曲在了一起,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胸膛,緩和下來后眉目輕輕展開,見陸六月詫異看著他,還笑了一下,“好久不見?!?/p>
當真看不出這是當年那個京中太尉庶子沈連。
陸六月嘴唇顫了顫,“沈連......”
沈連像模像樣的整了整衣衫,拱手做了個禮,“蒙陸二小姐掛念,還記得沈某?!?/p>
陸六月是真的蒙,不是因為沈連外貌改變太多,是因為,“你不傻了......”
沈連笑而不語。
陸六月明白了,他本身就是不傻的。
太尉府中香火旺盛,光庶子都有一籮筐,他們的母親皆是各家名門小姐,再不濟也是個知書達禮的商家之女,唯獨沈連的母親是丫鬟出身,最讓人不恥的爬床上位。
沈連母子無所依靠,只能靠裝傻賣蠢才能活至今日。
陸六月跟這沈連也是有些緣分的,那還是十年前的陳年往事了。
“你認得我?”從沈連那句“好久不見”中可以聽出,沈連是認得她的。
沈連笑道,“你猜啊?!?/p>
陸六月:“......”
不管他傻還是不傻,都還是一樣的討人厭。
陸六月現(xiàn)在總算明白為什么當年那么多的桂花糕,他唯獨只搶自己的了!
這是仗著傻占自己便宜啊!
“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陸六月問他。
沈連目光看向長廊的那一端。
“你在為周作塵做事。”這句不是疑問句,她很肯定,她現(xiàn)在甚至懷疑當年沈連裝傻都是周作塵一手安排的。
沈連道:“彼此彼此?!?/p>
是,如今她也是周作塵的人。
兩個人站在長廊拐彎的地方久久沉默,沈連終是忍不住了,“陸二小姐,可愿于沈某喝上兩杯?”
陸六月就這么隨著沈連去了一家名為“周記”的酒坊,不是她不夠警惕,是她確認以沈連那三腳貓功夫,是決定打不贏她的。
酒坊雖小,勝在美酒夠醇。
店家抬手揭開酒糟,一股酒香撲面而來,酒君子陸六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沈連看著覺得好笑,“等會有得你喝的。”
美酒一上,陸六月先干了一杯,沈連坐在對面,青瓷酒杯在手指間轉(zhuǎn)動,卻未入口。
陸六月突然就笑了。
沈連:“陸二小姐,是笑這酒還是在笑沈某?!?/p>
“你現(xiàn)在說話倒是彎彎繞繞的,以后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清楚一句話,唯二說得清的就是‘別打我’和‘給我吃’了。”陸六月抹了把嘴上的酒。
沈連聞言一笑,“陸二小姐,這是在揭沈某的傷疤啊?!?/p>
“別再叫我什么陸二小姐!”陸六月瞪了他一眼。
“那該喚你何名?是陸十月還是六月?”沈連沖著她輕輕的挑了眉宇。
“六月,陸六月!”陸六月說得很興奮,她終于告訴他們,她不是陸十月,她是六月,她只是六月不是別人。
沈連一勾唇:“好,六月?!?/p>
陸六月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只是喝酒。
沈連卻又道:“六月可覺得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p>
陸六月握著酒杯的手一頓,是,很像十年前的那一個夜晚。
陸六月就是那時認識的沈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