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的顧宅,陷入了安靜綿長的睡眠中,靜悄悄一片。
此時,走廊上出現(xiàn)了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正是剛剛從閣樓上偷跑出來的池棠和阮阮。
因為太久沒有呼吸外面的空氣,池棠鼻尖貪婪地快速聳動著,行走的姿勢也無比變扭。
直到站在書房外,她遲疑了。
所謂近情情怯,一想到一門之內(nèi),就是顧景舟的所在……要她如何不誠惶誠恐。
一旁的阮阮鼓著張紅撲撲的小臉,小心地牽住了她的手,想要傳遞些勇氣。
鼓起勇氣,池棠手剛剛摸上門把,卻發(fā)現(xiàn)門一推便開了。
她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書房中空無一人。
正在她猶豫之際,卻從屏風格擋出的內(nèi)室中聽到了一道曖昧的嚶嚀。
這一聲潮濕的、多情的、柔得能夠掐出水的女聲,登時化作平地驚雷,將池棠劈在原地。
隨后,女聲再度嬌滴滴傳來,“景舟哥哥……我還要……”
雙眸亂顫,池棠第一反應竟然是找了個死角,緊緊躲了起來。
如此勾人的聲音,是屬于蘇橙的……而這一刻,蘇橙又是屬于顧景舟的。
一墻之隔,她的丈夫和小姑子,就在里面行茍且之事。
思及此,兩行清淚不自覺滑落下來,令她嘗到了苦入心扉的滋味兒。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聽完的,只是自虐般分辨著那男人的低吟喘息,想象著他此時是何等何等的快樂……
終于,荒謬的情潮漸漸歸于平靜。
屏風內(nèi)的兩人可不知道隔墻有耳,正享受著事后的余韻。
蘇橙身上只披著件寬大的白襯衫,這襯衫還是由她親手,從顧景舟身上一粒粒脫下來的。
少女香肩半露,眉眼含春,伸出玉白的手臂攬住了俊美男人的臂膀。
“景舟哥哥,我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手指間夾著一支煙,顧景舟沒有點,也沒有說話。
少女眸光一閃,指尖在男人的臂彎上游走。
“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如果不狠心殺妻,如何拯救大廈將傾的顧氏集團?”
劍眉一蹙,顧景舟墨色的雙眸斜睨了她一眼,里面滿是冷意。
捂住紅唇,蘇橙嬌俏一笑,“瞧我這嘴……我怎么會讓景舟哥哥殺人犯罪呢?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保險公司,在池棠頭上投入了千萬保險。只要得到她意外身亡的證明,獲得的賠償金額可是天價哦?!?/p>
男人冷斥,“我早就說過,池棠的命只屬于我,誰也別想碰!”
這一聲截然果斷,不光令蘇橙的笑意漸冷,也令屏風外偷聽的池棠心中一顫。
幾秒前她聽到“殺妻”二字時多驚駭,此時便有多感激。
原來,顧景舟并非那么冷血無情,在顧氏集團和她之間,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
——他的第一反應,是不愿意。
沒想到,蘇橙扯了扯嘴角,危險而猙獰一笑,露出了超出本有年紀的毒辣和陰媚。
“景舟哥哥,你不信我?我不是說了嗎,只需要池棠假死就好,拿到錢之后,誰會去刨根問底一個死人的事情?現(xiàn)在公司已經(jīng)面臨崩盤,如此巨大的資金斷裂,只能用這筆賠償金填補上!
還有,你別忘了,為了獲得這個機會,我為你和顧氏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我交出了一個女人最寶貴的東西,去陪那些董事和股東周旋……你對你的妻子心軟,就要對我狠心嗎?”
一瞬間,顧景舟如鯁在喉,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不愿意讓池棠以身犯險,可是又欠了蘇橙太多太多。
室內(nèi)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顧景舟遲遲沒有說話。
這沉默讓墻角的池棠心驚肉跳,心臟化作了一只鷂子,快要飛出嗓子眼。
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生命交付在了別人的手里,點頭或者搖頭間,就要決定她的生與死?
然而,想不明白也無所謂了。
她比生命安危還要在乎的,是顧景舟的那句答案。
顧景舟啊顧景舟。
你是要我生,還是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