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我起了個早,來這里這么久,我似乎變得懶惰。人是有惰性的,不知不覺被滲入骨髓中,侵蝕了意志力,取代那個充滿活力的積極向上的我。我是不會認(rèn)輸?shù)摹U驹诖芭_前,我眺望刺眼的陽光,我伸手一抓,牢牢地抓住照進(jìn)我胸膛的一抹光芒。我開始倒數(shù),開始下定決心,也不害怕同歸于盡了,因?yàn)槲沂遣粫J(rèn)輸?shù)摹?/p>綠意盎然的茉莉盆栽是我房間的一道風(fēng)景線,雖然不夠開花的時節(jié),可微風(fēng)吹散了綠葉,伴著陣陣清香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走到跟前,澆了水仔細(xì)地觀察小東西的樣子,是該松松土整理一下,有了這個想法,于是我行動起來,吩咐琪琪幫忙找來一些工具。琪琪昨晚上吃了夜宵才返回會所,她說,悠悠開始重操舊業(yè),搬進(jìn)小樓住在我之前的房間,所以小樓變成戰(zhàn)場,樓下的二哥要同時應(yīng)對兩個女人。她們依然在攢錢治病,依然在鄺醫(yī)生那里換取藥物。“鄺醫(yī)生要走了。”琪琪把這個消息帶給我。她擔(dān)心泥土弄臟了窗臺,找來報紙鋪墊在花盆下面,看她忙進(jìn)忙出,我突然拉住她的手臂,認(rèn)真地問:“什么時候?”“不知道,不過鄺醫(yī)生說,如果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她。”“她沒有參加枚姨的葬禮?!蔽宜砷_手,若有所思地嘀咕,“也許,在她心里,她并非真正愿意留在那個地方?!?/p>“你知道怎么去嗎?”琪琪猶豫地問。“額?”“我是說,枚姨的墓地?!辩麋髌ばθ獠恍Φ卣f,“我聽說,連墓地都不便宜了,你說,如果我死了,會不會死無葬身之地?”我盯著她,她有些怯弱地轉(zhuǎn)過身,是害怕被我看穿眼底的憂色嗎?但,我已然看在眼底。“一周后,我們離開這里?!蔽夷弥$P子鏟土,身后的琪琪默不作聲,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我鏟土的時候卻察覺盆栽底部的異樣。“雪姐,你剛才……”“琪琪,你看,你看這是什么?”我打斷琪琪的疑慮,揮動手臂招呼她靠近。茉莉盆栽的泥土下面埋著東西,我翻出來后擦掉上面的泥土,仔細(xì)檢查后發(fā)現(xiàn)是個透明塑料袋,打開塑料袋,里面掏出一封信。“字跡像是莉姐的?!辩麋髡J(rèn)出信封封面的字跡,其實(shí)這盆栽就是茉莉栽種,里面的東西應(yīng)該也是她埋進(jìn)去。說不感興趣,那是不可能,也許里面的內(nèi)容涉及到他人隱私,可茉莉已經(jīng)離開人世,希望她不要怪罪我們的好奇心。“枚姨,銀行卡的密碼……”我和琪琪坐在沙發(fā)上,帶著敬意和沉重的心情看完了這封尚未寫完的信。跟在枚姨身邊好幾年,茉莉的確積攢了不少財富,她離家出走遇到了枚姨,被收留后走上這條歧路。茉莉和琪琪有些相似,她們潛移默化地將枚姨當(dāng)作親人,或許我看不出老妖婆身上的親情,所以我無法感受到她們對枚姨的感情。我在別墅找到的那張屬于茉莉的銀行卡,實(shí)際上是茉莉自己交給了枚姨,她沾染了毒癮,令枚姨失望透頂,在會所的那段時間,枚姨并沒有放棄她,可最后茉莉選擇離開,趁著枚姨不在會所的時候搬去城中村。一切看起來,都像是枚姨棄之不顧,拋棄了這個累贅。茉莉選擇自殺,并非沖動,信上提到了梁浩權(quán),他的絕情使得茉莉失去活下去的動力。我捏著信紙,憤怒噴涌而出,幾乎要燃燒了這封信。我明明知道梁浩權(quán)就是殺死茉莉的劊子手,然而我卻無法將他繩之于法。我將信紙夾在書里面,信上提到了茉莉?qū)ρ┖痰膽曰冢艺驹诖芭_前,望著天邊的陰云,心里也是沉甸甸的。那聲對不起,她終于可以在下面親自說給雪禾聽了。我起了個早,本該微笑面對一整天,可早上的意外打亂了我所有的心情。我拿著酒瓶走到鄭先生的房間門外,昨天丁菲菲突然出現(xiàn)在我房間,而鄭先生呢?琪琪說鄭先生下午好像外出了,很晚才回來,他一直神出鬼沒,到現(xiàn)在也不跟我透露真相,難道我就長得這么不可靠嗎?我打算全盤托出,只有七天了,或許七天后,我們各奔東西,我是我,他是他,不再有交集。等一下,我大白天的拿著酒瓶干嘛?我心里一緊,想喝點(diǎn)酒壯膽,不要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了。獨(dú)自在門口糾結(jié)了半天,剛準(zhǔn)備敲門,手還懸在半空時,忽地門就措不及防地打開了。穿戴整齊的鄭先生又要出門,他看到門口的我,顯然比我還要驚訝。兩人都不說話,場面實(shí)在有些尷尬,他沒有邀請我進(jìn)入,而我匆忙地掃視屋內(nèi),看樣子丁菲菲也不在,他們似乎都很忙碌,只有我,拿著酒瓶子,像個女酒鬼,到處找人拼酒。事實(shí)上,我滴酒不沾,酒量很遜。“要出去?”“你找我?”他總是答非所問,把主導(dǎo)權(quán)輕而易舉地?fù)屵^去,我垂下手,沮喪地退后半步,讓出了空間,苦笑地說:“不妨礙你了?!?/p>“我有話要說。”鄭曉江伸手,將我拉入他身邊,他隨手關(guān)上門,走到窗邊撩起窗簾的一角,張望樓下的情況后,謹(jǐn)慎地說,“我要出去,但是不想被跟蹤,你有沒有辦法?”我將紅酒瓶放在玻璃圓桌的邊角,眼神直勾勾地睇著對方,也許在他看來,我也有犀利的一面。
“我們玩?zhèn)€游戲。”我繼續(xù)說道,“相互提問,一定要作答,并且不能欺騙敷衍和轉(zhuǎn)移話題?!?/p>“我怎么覺得這是個陷阱?!编崟越镑纫恍?,長臂環(huán)抱胸前。“你贏了,我?guī)湍阋_樓下的人?!?/p>“怎么算輸贏?”鄭曉江饒有興致地問。我思慮地答:“直到無話可說?!?/p>“誰先?”鄭曉江隱去笑意,認(rèn)真地凝視我。“你叫什么?”“鄭曉江。”我問得急促,他答得干脆。“身份是律師還是死神?”“兩者皆是?!编崟越敛槐苤M,他漸漸進(jìn)入我的游戲中,我盡量平復(fù)情緒,趁機(jī)追問下去。“心中的仇恨?!?/p>鄭曉江沉著臉,陰郁的眸光透著敏感的警覺。“殺父之仇。”“殺……”我準(zhǔn)備再問,可鄭曉江搶了先打斷我,對著我問:“你叫什么?”“雪禾?!蔽冶灸艿孛摽诙?。鄭曉江跨一步,來到我跟前,倨傲地笑了笑:“我贏了?!?/p>我微微蹙眉,他又道:“你根本不叫雪禾,雪禾只是你的藝名,你的本名肯定不是雪禾?!?/p>“我,我現(xiàn)在是?!?/p>“愿賭服輸,這是游戲人該有的原則?!编崟越朴形⑴?,他的眼神頻掃墻上的掛鐘,時間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他究竟要去做什么?繞到我身后的鄭曉江又打算走到門口,他說:“喝酒這種事情,你找其他人,我不喜歡醉酒的女人?!?/p>“你知道這是什么感覺嗎?”我緊握雙拳,像是釋放壓抑似地質(zhì)問,“無論我怎么示好,總是無法走進(jìn)你的世界,我覺得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可我又很清楚,那是我一廂情愿,一廂情愿的感覺真的好難受,我想做點(diǎn)什么,我不是無能的女人,更加不是只會醉酒的女人?!?/p>我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鄭曉江的背面,咬著唇,固執(zhí)地說:“我就是想知道關(guān)于你的一切?!?/p>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想了解,想用盡全力地追趕這個男人,也許這就是喜歡,每分鐘都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就是鄭曉江,你只需要記著這個名字就好?!?/p>“為什么就不肯說多一點(diǎn)?難道我不配與你并肩作戰(zhàn)嗎?也許,你到現(xiàn)在還懷疑我?”我有些歇斯底里,“好幾次,有好幾次我都想告訴你,其實(shí)我即使背叛了全世界,也絕不會背叛你?!?/p>鄭曉江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的傷感,他有些動容,但言語中依然很絕情。“雪禾,我從未懷疑,甚至我能肯定你不是內(nèi)鬼,當(dāng)然,你也絕不是和莫氏集團(tuán)同流合污的人,就因?yàn)槿绱耍也耪J(rèn)為你沒有必要陷入這場風(fēng)波之中?!?/p>“難道你還不知道嗎?我已經(jīng)無法自拔地陷入?!蔽覜_過去,瞪視他,“姚振晟隨時隨地都想要了我的命?!?/p>“你一直在堅守什么?”“一個信念,活著。”“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p>我頓了頓,凝重地說:“七天,我們還有七天時間。”鄭曉江的表情稍稍松懈下來:“你知道七天期限,也就是說,你早已經(jīng)是線人?!?/p>我莞爾一笑:“你也不是內(nèi)鬼,但是你幫了他們,那天晚上,你出現(xiàn)在三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去那個地方嗎?”“為什么?”鄭曉江小心翼翼地問。我得意洋洋地答:“就是你通風(fēng)報信,死神一直以來暗中幫助收集莫氏的犯罪證據(jù),莫氏有你的殺父仇人。”鄭曉江冷著臉,謹(jǐn)慎地反問:“你知道我為什么著急要出去嗎?”我皺著眉,不解地看著他,鄭曉江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據(jù)我所知,姚振晟在警方也有自己的人,而這個人是我找了很久的內(nèi)鬼,他們正在想辦法引蛇出洞,引出潛伏在姚振晟身邊的臥底。我急著趕出去,是因?yàn)槲覒岩蛇@個內(nèi)鬼正打算與臥底警察接頭,我必須阻止臥底警察出現(xiàn),否則他的身份一旦曝光,姚振晟必定會斬草除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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