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不再繼續(xù),我愿意等你休息?!?/p>只要想起,便是錐心,是我從光明墮入黑暗的開始,是毀滅的序幕,是我清楚地認(rèn)知,我再也不是我,我只是雪禾,雪禾是魔鬼,僅此而已。來三亞之前,我得到允許,可以給家里掛電話,在此之后,我再也不想給家里報平安,潛意識里,我再也不是父母的女兒,沒有資格再欺騙他們。感覺像是從地獄剛剛爬出來,我?guī)缀醣轶w鱗傷,我似乎在這里無時無刻都要忍受折磨和疼痛,我不敢知道,姚振晟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可是我還是知道了,我不但知道也很了解,這些烙印一輩子都無法擺脫,他就是要讓我一輩子都跌入黑暗,再也爬不起來。這個禽,獸,要把我變成他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他做到了,我一個女人,背上刺滿了魔鬼的印跡,我恨不能扒掉自己的皮肉。看著我后背有血液滲出,姚振晟垂首舔,舐,貪婪的笑聲回蕩在我耳邊,我恢復(fù)一絲力氣,于是忍著痛楚翻了身,由于我衣不遮體,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胸前,無奈之舉,我滾下床,毫不猶豫地朝著床頭柜撞上去,可是電視里都是騙人的,撞破了頭,即便是鮮血直流,我也死不掉。“蠢女人?!币φ耜沙蹲∥业念^發(fā),掐著我的脖子,惡狠狠地罵道,“你是我最滿意的一件作品,就這么死掉,豈不是太可惜了?!?/p>“你不讓我死,早晚一天,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蔽覛饧睌?,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我知道你不怕死,不過,你如果想死的有點尊嚴(yán),那就少在這里惹怒我?!币φ耜呻S手一扔,我倒在地上,冰冷的地板承載著我全身的屈辱。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我才落下眼淚,無聲地抽噎。姚振晟走出房間,看到過道上,早就被他的馬仔打的鼻青臉腫的徐臨,他被兩個同樣魁梧的男人抓住,眼神凌厲地瞪視從我房間出來的男人。“這個女人,是我姚振晟的,你以后再敢碰她一個子兒,我打斷你的腿?!币φ耜煽謬樅螅€在徐臨肚子上吃了重重一拳。我覺得一次不行,還想繼續(xù)撞上床頭柜。徐臨沖進來,看到我的自殺式行為,驚嚇地連滾帶爬,以迅雷之勢奔向我,然后護住我的額頭,緊緊地抱著我。他抱著我,發(fā)現(xiàn)我身上的不對勁,只要觸摸到我的肌膚,他的雙手印滿了血跡,那是我的血,鮮血覆蓋的整個背部,是一張魔鬼的刺青。“雪禾,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徐臨解開皮帶,忍不住落淚,他無法想象我剛才所受的痛苦。“啊,啊——”我一邊捶打一邊發(fā)瘋地尖叫,我不是害怕,是宣泄。“雪禾,對,對不起?!毙炫R自責(zé)不已,任由我對他動武,其實我力氣很小,小得我根本推不開危險。“嗚嗚?!蔽乙恢比讨难蹨I,終究還是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冰涼的淚水在徐臨手心里結(jié)成冰,他抓住,忽然沖動地?fù)Ьo我,在我耳邊低語:“你說的不錯,我是臥底,我就是想辦法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他們抓起來繩之于法,求求你不要自殺,你要活著……”我怔住,雖然猜到結(jié)果,但是他這個時候說出來,我還是有些吃驚。我們相互凝視,我看到他眼里的誠懇,猝然間,我兩只手抓起徐臨的手臂,在他手腕上狠狠地咬下去,我咬著,越來越用力,而徐臨微微蹙眉,絲毫不敢抽回手。我變得嗜血,一定要咬破手腕,吸食到鮮血,我才罷休。徐臨跪在地上,低著頭,將我擁在懷中,可是他的溫暖無法平復(fù)我心里的痛。我在他懷里肆無忌憚地抽噎,我想哭出我的無奈,我的無能,我并不想死,否則一開始,我便選擇自殺,但是我沒有,我應(yīng)該清楚,我終將會有這一天,變成行尸走肉的惡魔。夜,依然很深,如今,我的世界沒有一個準(zhǔn)確的時間。莫晉翀的車駛向別墅,他匆忙下了車,面色沉重地穿過Party,肅殺的氣氛使得他們停下來,眾人屏住呼吸退開,讓出一條道以供莫晉翀能順利地通過。最深處的沙發(fā)上,有個男人左擁右抱,他身邊的女人嚇得全身僵硬,而他不以為然,對莫晉翀的到來不屑一眼。全程一句話也沒有,莫晉翀?zhí)统鰳?,上膛后將槍口對著姚振晟的額頭,這時,姚振晟才意識到情況的嚴(yán)重,但是他并不慌張,反而冷笑一聲,繼續(xù)挑釁。“啊——”四周的女人嚇得跑開,她們可沒有姚振晟的自信。“上癮了?”姚振晟瞥一眼莫晉翀,不懷好意地說,“比起你大哥,你真的是太遜了?!?/p>月色拉得很長,照在我的床尾,我側(cè)身躺在被子上,下面的床單,滲透了我的鮮血,整個房間都是血腥味,我習(xí)慣了,于是深呼吸,慢慢地享受。門被人打開,有人走了進來闖入我的世界,他猶豫地靠近,步履堅定,但他不是徐臨,我能感知熟悉的味道。莫晉翀爬上床,在我身后躺下,他看到月色下,我的后背,是那張嗜血的惡魔。突然,他輕輕地?fù)崦业拈L發(fā),他試圖跟我說話,卻無從開口。
“嗯……”我突然想唱歌,哼著曲調(diào)緩解尷尬。“對不起?!蹦獣x翀醞釀了很久,卻只說了三個字。我背對著他,一邊流著淚一邊故作鎮(zhèn)定地哼著小曲兒。我不明白,為什么男人喜歡把“對不起”掛在嘴邊,好像真是他們的錯,可是他們跟我一樣懦弱,我改變不了什么,他們也無法打破現(xiàn)狀,自以為“對不起”三個字可以祭奠我的悲哀。這周,別墅顯得有些冷清,只有女孩在游泳池玩耍,她們身材很好,全身光潔嫩白,在太陽底下越發(fā)耀眼,我躲在窗后欣賞,我不想被打擾,可是有人開了門,毫不客氣地走進來。“下面有人找你?!闭f話的是枚姨。我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她問:“誰?”“兩個警察。”枚姨的語氣很生硬,顯然,他們最不喜歡看到警察這樣身份的人。我心思一動,枚姨察覺后,繼續(xù)又道:“我就知道這一趟不會安生,但是我有我的安排,在表面看起來,你是我的侄女,跟隨我一道來三亞旅行,僅此而已。不過,你可以暢所欲言,但是你應(yīng)該很清楚枚姨的手段,別說是拘禁罪,就是其他事,我照樣可以找人打官司,讓黑變成白,讓白變成黑?!?/p>找鄭曉江打官司嗎?我想問,卻開不了口。“琪琪還在你手上,我不會多嘴。”實際上,我想到了徐臨,他為了任務(wù)忍辱負(fù)重,被打得鼻青臉腫,甚至隨時面對死亡,可是他一直沒有站出來,那是因為警察辦案講究的是證據(jù),這些人之所以可以逍遙法外,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證據(jù),根本就辦不了他們。我跟隨枚姨走出房間,一樓大廳恢復(fù)正常,都是居家的擺設(shè),看起來我們真的就是一家人,安排在三亞的親戚家度假。當(dāng)時出現(xiàn)命案,雖然酒店的人壓制了消息,警察也只是盤問了臨近1981房間的客人,但是酒店的人只要退房離開,都必須在大堂經(jīng)理那里留下準(zhǔn)確的聯(lián)系方式,以便日后的調(diào)查,所以他們找到這里也是情理之中,簡單的事。下樓梯的時候,我一直很彷徨,我要不要向警察求救?這又是引誘我的救命草。倘若沒有昨晚上的血雨腥風(fēng),可能我會嘗試求救,然而如今我冷卻了,對逃離的念頭逐漸有了新的打算。“你好,請問你是雪禾嗎?”剛坐定,警察便開口詢問。他們坐在我對面的沙發(fā)凳子上,一男一女,男的負(fù)責(zé)盤問我,女士好像對別墅很感興趣,一直掃動眼珠子觀察四周。我點了點頭,應(yīng)了一聲。男人拿著筆,一邊記錄一邊問:“請問這個月21號晚上,你在哪里?”案發(fā)那天晚上,我在哪里?“在自己房間?!蔽依潇o地回答,“1873房間。”“一整晚都沒有出去?”警察試探我的話。枚姨和王耀文始終站在不遠(yuǎn)處,隱約能聽到我們的談話。“出去過,去過K先生的房間?!蔽液艿?,我自己都有些驚訝自己的淡定,我想,之所以警官會找到這里,找上我,必定有他們的理由,我曾經(jīng)幻想過被警察盤問的情形,因為我拿著房卡進入K先生的房間,是有過道上的監(jiān)控器錄下來的,我逃不掉也洗不掉這個舉動。對面兩人意味深長地對視,之后女人開口便問:“什么時候離開房間?在房間里做了什么,當(dāng)時的K先生如何?”“我進去房間并沒有看到他,我想他大概忘記已經(jīng)約了我的事。”“他怎么會約了你?”“下午我們在大堂見過面,他好像對我有點興趣?!蔽倚钠綒夂偷卣f,“你們應(yīng)該明白,像我這樣的小女孩如果能和老外認(rèn)識,肯定會覺得有面子,所以我不會拒絕他的邀請?!?/p>“這么說,你去他的房間也是在下午的時候已經(jīng)講好了?”“我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他帶著另外一個女人進房,我們聊了一會兒,我的英文不是很好,所以那個女孩跟我們翻譯,當(dāng)時沒有任何異常?!蔽疫x擇放棄揭發(fā)真相,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調(diào)查清楚,我的直覺告訴我,兇手就是這個圈子里的人。好在過道上的監(jiān)控器被人為破壞,所以警察也無法證明我說的離開時間。鄭先生的反常,我無從了解,但是他至少不是殺害K先生的人,一想到他,我的心莫名地刺痛。見我臉色越來越差,枚姨未免說多了露餡,于是故意找機會打斷,我在男警官的記錄本上面簽了字,他們表示可能還會再來,要求我們暫時不要離開三亞。枚姨本打算周末就先派人送我返回,沒想到中間出了意外,我只能留下來陪著她。我現(xiàn)在,不排斥陪著她,多陪著也是好事,我要了解他們,深入虎穴才能知道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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