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琪琪說,茉莉?qū)⑽业膬r碼放了出去,很快就會有男人繼續(xù)在我身上花錢,可不會再多一個像莫少這樣的男人,只是我有些事還沒有弄清楚,比如莫少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花費(fèi)不少包了我差不多兩個月,可我們什么都沒有做,別說會所的人,就是琪琪也不太相信。晚上被琪琪拉著聊天,我們聊了很久,我算是覺出來了,這小女孩情竇初開,一直很關(guān)心我和徐臨究竟是不是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我自是不會喜歡姐妹的男人,但我也不好說破,否則傳到姚公子那邊,徐臨吃不了兜著走,我也不會好過。冷靜地想了想,徐臨他好像的確跟這里的人不太一樣,難道他真的是?“哈哈。”一陣狂笑嚇得我渾身一顫,這里隔音不是很好,鄰居蜜桃的房間總是傳出吵鬧的聲音,自從小雪離開,我的世界就告別了清靜。好在蜜桃經(jīng)常外出,她偶爾住在會所,聽說在外面也有租房,不知道是哪個小情人給她準(zhǔn)備的愛窩,總之這女人年紀(jì)不大,手腕倒是不小。“她就住在隔壁?”姑娘們不懂得矜持,說話時完全不顧及他人,甚至背后嚼舌根也是大張旗鼓。“晚上半夜爬起來,萬一嚇到你,怎么辦?”“哈哈,最怕是她自己不小心照到鏡子,嚇了自己可怎么辦啊。”“你們幾個,別光貧嘴,趕緊打牌呢。”蜜桃冷冷一笑,“她還故作清高,自以為了不起,可是據(jù)我所知,來了會所兩個月,就一個客人,說出去也是個笑話?!?/p>“被姚公子動過私刑的女人,哪個不是殘廢?”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明擺了是說給我聽,琪琪很快就聽不下去了,她在房間里踱來踱去,顯得格外生氣。“雪禾,你怎么也不吭聲呢?”琪琪走到窗前,而我坐在沙發(fā)上翻書,不以為然地說:“嘴巴長她們身上,我能怎么辦?若是動武,她們四個,我一個,那會死得更難堪?!?/p>“加上我?!辩麋髋e起拳頭,作勢要動武了。“加上你要做什么呢?”就在我和琪琪說話之際,曉芬來到門口,她正巧看到琪琪義憤填膺的樣子,我放下書本,站了起來。“雪禾,我看你休息得差不多了?!睍苑覜]有追問琪琪的尷尬,她直接走到我跟前,嚴(yán)肅地說,“今晚上,枚姨要去一個好地方,點(diǎn)了名要你跟著去。”“什么地兒?”我想,又不知道是哪一個戰(zhàn)場。夜幕拉開,我學(xué)著自己化妝,女人天性/愛美,我也是,我對著鏡子學(xué)得很快,雖然還不及她們的出神入化,倒也能像模像樣,不至于將自己丑化。“琪琪?!?/p>“怎么了?”我撥開右邊長發(fā),湊近一些,指著傷疤說道:“我看著怎么覺得有點(diǎn)紅腫?”琪琪瞪著一雙大眼,她看了看鏡子里面的我,又對著我的右臉傷疤仔細(xì)瞧了瞧,半天才開口:“我覺得沒什么變化,你是不是看著眼花?”我按壓傷疤周圍的肌膚,并不覺得疼痛,我的緊張讓琪琪疑惑,她不經(jīng)意地說:“我看可能是你以前根本不太在意這疤痕,今天一看才覺得特別紅腫?!?/p>我在意疤痕,其實(shí)我是很在意的。我側(cè)過臉認(rèn)真打量自己的五官,我的眼前像是播放電影一般浮現(xiàn)蜜桃之類的美女,她們膚白嬌嬈,全都是完美的一張臉,而我,成為她們口中的丑女人,不折不扣的丑女人。我憑什么清高,憑什么瞧不起她們?我同樣在意這張皮囊,雖然并不后悔當(dāng)初對自己狠心下了刀,可我也想擁有傾城之貌,有一張迷惑男人的臉,我就可以肆意揮霍自己的資本,甚至在鄭先生面前,我也可以昂首挺胸與他平視。突然,我將遮瑕膏涂抹在傷疤處,覺得不夠,我繼續(xù)撲上粉底,然后是蜜粉……“雪禾,你這是做什么?!辩麋鞑煊X異樣,她抓住我的手,擔(dān)憂地說,“你今天好奇怪,你之前不是說,將這么多化學(xué)物品覆蓋在傷疤處,恐怕會令疤痕越來越嚴(yán)重?!?/p>“我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沒有正視現(xiàn)在的自己是有多么可憐?!蔽彝崎_琪琪,負(fù)氣地說,“蜜桃說的不錯,我根本不夠資格與她們相提并論?!?/p>“你為什么會這么想?”“鄭先生只愿跟我吃一餐飯,莫少買了我兩個月卻從未碰我?!蔽毅@牛角尖地說,“我在這里是異類,所以他們好奇,他們可憐我。我這么丑陋,卻還在自欺欺人,原來最大的笑話就是我自己,我就是個笑話,僅此而已?!?/p>琪琪撲上來,擁住我顫抖的雙肩,她含含糊糊地絮叨:“鄭先生一定不會認(rèn)為你是個笑話,他不會的。”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我不想再承受心如刀絞的感覺。“雪禾,其實(shí)他……”曉芬推開門,催促我們而打斷了琪琪要說的話。我整裝待發(fā),換上視死如歸的凜然跟著曉芬離開,這時,琪琪沒有跟上我,而我,逐漸習(xí)慣自己一個人處理,不再依靠琪琪跟在身邊才覺得有安全感,實(shí)際上,誰在我身邊都不可能給我充分的安全,要來的早晚要來,我反而希望盡快來得猛烈,一次性地穿透我的勇氣,瓦解我的堡壘。文哥開車來接枚姨,我跟著坐上后座位,而副駕駛的文哥通過反光鏡看了看我,不屑地問:“怎么帶上這女人?”這女人肯定指我。我瞪視反光鏡中的文哥,他撇了撇嘴,移開自己的目光。枚姨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然后拉著我的手,撫摸得有些曖昧。“不光是帶著你,今晚上開局,就由你替我出席?!泵兑烫裘?,似笑非笑地說,“你聽好了,晚上是廣州麻將,我之前命小雪教過你,她說你學(xué)得很快,已經(jīng)得心應(yīng)手?!?/p>我詫異,合著之前跟小雪結(jié)為牌友其實(shí)是枚姨的計謀,這老女人真是煞費(fèi)苦心,而小雪找了我這個接班人所以才能脫身嗎?枚姨的“閨蜜”從國外回來,說是要和枚姨玩兩盤,而她們的所謂玩兩盤,其實(shí)也是打兩圈麻將,這牌桌上的輸贏隨便一揮就是上百萬,因為我跟著枚姨去的酒店就是暗藏的豪賭地方,來這里的人非富即貴,必須將至少五百萬的現(xiàn)金押在酒店老板手上才能進(jìn)入。根據(jù)小姐妹口中得知,枚姨出手必輸無疑,無論去哪里,她都是輸家,曾經(jīng)在澳門差點(diǎn)就回不來了,不過我去不了澳門,我沒有辦證,所以只能在內(nèi)地城市活動,而如今,我身份證也在枚姨手中。“我哪有這么多錢?”我扭頭問。“輸了算我的,贏了……”枚姨猶豫時,我趕緊說:“贏了你就把我的身份證還給我?!蔽乙貖Z回自己的東西。枚姨拉開嘴角的笑意,捏著我的鼻尖,意味深長地說:“小丫頭,你倒是挺自信,就不怕我把你賣給酒店的老板?”“對我來說,我在哪里都一樣,但是如果我贏了,枚姨才不會送走自己的搖錢樹?!?/p>“哈哈哈,不錯,我在她們面前從未贏過,你要是替我爭了這口氣,我必定不會虧待你。”枚姨咬牙切齒地說,“這些娘們兒還真以為老娘的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p>我靜靜地注視,注視這張鋪滿貪婪的老臉,她的錢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從女孩們的身體里榨取得來的,琪琪得了病她不肯醫(yī)治,可是一晚上輸?shù)慕疱X足夠我們活一輩子了,這種惡棍簡直死不足惜。兩個小時前,我跟著曉芬離開自己房間時,就在電梯口,我看到送我的徐臨,他看著我不說話,這晚的“犯罪”,他必定不夠資格跟上,他一直送我們下了樓。“我有點(diǎn)尿急?!睍苑野欀碱^說道,“徐臨,你送雪禾去停車場找枚姨他們。”“嗯?!蔽尹c(diǎn)了點(diǎn)頭。我們肩并肩走在路上,突然徐臨小聲地說道:“你自己小心。”他是真心關(guān)心我,這個男人說要保護(hù)我。“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嗎?”“對不起,我不想害你?!?/p>“你大概是不會有機(jī)會接近他們,這些人無論是戒備心還是疑心病都很嚴(yán)重?!?/p>徐臨思慮地說:“我會再想辦法?!?/p>“即便你用生命擋在他們身前救了他們,也不可能比我這樣一個弱女子看起來更加可靠?!蔽椅⑽⑴ゎ^,睇著身邊的男人,又道,“我會幫你?!?/p>“不要?!毙炫R緊張地說,“雪禾,我希望下一次如果再出現(xiàn)危險,你不要再這么冒險。”我忽然停下來,徐臨多走了兩步,他回過頭看我,我凝視著他,看著他清秀的臉龐寫滿了正義。“我還是會挺身而出,你不用再說,我雪禾從未聽話,姚公子是知道的,所以你也應(yīng)該清楚?!闭Z畢,我推開徐臨,跨大步子走向停車場。我若有所思地注視枚姨的臉,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我不覺得害怕,帶著一絲使命感去往他們要帶我去的地方,這個地方門檻很高,徐臨當(dāng)然不可能靠近。我回想時,猛然驚覺,原來我能在徐臨面前昂首挺胸,那是因為胸腔中的熱血依然沒有熄滅,在這里我找到了自信,我能感受到自己真正的與眾不同,我不是靠皮囊吃飯的女人,不是靠身體過活的女人,我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我不能純粹的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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