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菜員送來一份我們并沒有點的燉鮑翅,小雪打算退出去,可是上菜的人說有人幫我們點了這菜,還付了錢。就在我們猜測這大方的神秘人之際,突然有個穿著馬靴的女人一腳踏在了門口的凳子上,她的笑聲還是那么充滿野性,我挺喜歡小辣椒,她很豪爽又講義氣,當(dāng)然,我還沒來得及與她相處,這些都是從琪琪口中得知。“你們幾個偷偷地在這里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知道叫我一聲?!毙±苯饭室饪鋸埖亟逃?xùn)我們。小雪和琪琪站起來特意讓了個位子給她坐下,不過小辣椒還是刻意坐在我身邊,她湊到我跟前,皺著柳葉眉,苦著臉說:“我說雪禾,你怎么又受傷了?”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嘴唇的紗布,尷尬地笑了笑。“不是我們不請辣姐,而是如今的辣姐貴人事多,我們又怎能排上號?”小雪揶揄地說。“你這張嘴巴真是不討喜?!毙±苯窊u了搖頭,一副老成的姿態(tài)說道,“鮑翅是讓燕姐特意留著,本想著給歐陽英泄泄火,可火沒泄成,就便宜了你們?!?/p>“剛剛……”琪琪一開口,又被小辣椒接了話說下去:“剛才你們在外面經(jīng)過,我不小心看到了,也就找了過來?!?/p>“你忙,不敢進(jìn)去打招呼?!毙⊙┦諗苛诵σ狻?/p>“帶煙了嗎?”小辣椒又問。我們紛紛搖頭,琪琪建議去外面找阿海借一根煙,因為小雪的緣故,阿海只能守在過道上,不方便進(jìn)來包廂與我們同吃同樂。琪琪為小辣椒點燃一根煙,我看到吞云吐霧的小辣椒,頓時有些恍惚,我原本以為小辣椒不過二十出頭,可是聽琪琪的語氣,她肯定過了三十。小辣椒的本名無從得知,這里的人習(xí)慣掩藏自己的本名,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與過去告別,不過,我覺得這不是一種告別儀式,反倒是保護(hù)自己的方式,保護(hù)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或許還有機(jī)會“贖身”,然后浮出水面過上正常的生活。“歐陽英的小姐妹說我們搶了生意,這男人的口味都是一時一個樣,膩了自然要找新鮮的身體,你們說,我們能怎么辦?”小辣椒猛吸了幾口,掐滅煙火又扁著嘴,故作委屈地說,“她是不敢對付枚姨,多年來積累的怨氣不少,全都一股腦兒地對付我了?!?/p>小雪冷冷地說:“她的人多半都離開,我看她撐不了多久?!?/p>“聽說她提供的花樣越來越夸張,帶壞了我們這一帶的風(fēng)氣,客人越來越挑剔,只怕今后小姐妹的日子更加難過?!毙±苯窇n慮地說,“算了,不說我,倒是你們幾個怎么湊一起來吃飯了?”“小雪要離開,所以聚一聚。”琪琪脫口而出。小辣椒打量一番小雪,激動地捏著對方的臉蛋,笑容滿面地說:“這可是好事,是喜事,是我難得看到枚姨肯放了她的搖錢樹?!?/p>“枚姨也曾經(jīng)放了你?!毙⊙┟鏌o表情地說。“我跟你不一樣?!毙±苯酚贮c燃一支煙,吧嗒嘴唇,享受地閉上眼,“離開了好,可別像我又死皮賴臉地回來?!?/p>“既然你都離開,為什么要回來?”我忍不住地問。小辣椒緩緩地睜開眼,寵溺地?fù)崦业陌l(fā)絲,歪著頭凝睇我,說道:“我生來就是賤命,這身體沒有男人還真是不行了,不過我看你也是,你命犯桃花,一生也是被男人所累,逃也逃不掉了。”我一怔,卻見她仰天大笑,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分辨不出真假,陡然覺得害怕。“我說笑呢,雪禾是回不來了?!毙±苯纺剜宦?,而后站起來說,“你們慢慢用餐,我就不打擾了,小雪,我祝福你?!闭f著,兩人舉杯相飲。小辣椒離開后,剩下我們一邊聊天一邊吃飯,這晚我沒什么胃口,我發(fā)現(xiàn)我來這里瘦了不少,困擾我多年的減肥計劃在這里實現(xiàn)了。我們返回所住的租房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二哥和阿海使了使眼色,我進(jìn)了門才看到徐臨,他緊張地看著我,直直地盯著,不敢移開他的目光,生怕我從他眼前消失。我們進(jìn)了里面的臥房,一開始都不說話,我知道他肯定想問很多,其實我也是,我想知道更多。我冷靜地看著他,他的額頭有淤青,臉上也有傷口,看來他們一定對他動了私刑,不過他算是保住了一條命。“雪禾,我……”徐臨雙手緊握,一會兒放在兩側(cè),一會兒又伸出來想抓住我,我看出他的焦慮,可是余光也看到房門口晃動的影子。“徐臨,你什么都不要說了,既然我們的事已經(jīng)讓他們知道,那就沒什么可怕了?!蔽疑锨耙徊?,打斷徐臨的話,認(rèn)真地說,“姚公子的氣大概是消了,我想我不會再有事?!?/p>“可是我擔(dān)心他們還會對付你?!?/p>“我是枚姨的小姐,我的存在是要幫他們賺錢,他們不會毀掉一個賺錢的工具?!蔽夜室庹f道,“倒是你,肯定挨了不少拳頭吧,那個權(quán)哥兇神惡煞的樣子,像是要吃了你,我一想到這里就好擔(dān)心?!?/p>
徐臨簡直不敢相信,他傻傻地愣著,眨了眨眼睛,而我再往前,主動摟住他的腰際,繼續(xù)說道:“我相信枚姨會體諒我們的,只要我們自己不放棄。”“雪禾,我,你……”徐臨驚訝之際,我將手指伸進(jìn)他的后背,然后用指甲在皮肉上面比劃出三個字,“演下去。”我賭徐臨能不能意會到我所寫的字跡,然而接下來他的舉動總算讓我松了一口氣。“我一定會保護(hù)你的?!毙炫R抱住我,他抱得很輕,也很小心,我躲在他的懷里滿意地展露出笑意。***“會留疤嗎?”鄺醫(yī)生為我上藥的時候,我背對著她,平靜地問。“你在意嗎?”她總是不直接回答我的提問。“不在意?!?/p>“那留疤對你來說也就不重要了。”“鄺醫(yī)生在這里很久了,大概是聽說過另外一個雪禾吧?!蔽彝蝗幌氲揭粋€問題。聽到我提及關(guān)于雪禾,她的手很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并且匆匆地?fù)Q了藥命我趕緊穿上衣服。“你肯定知道她。”我裝作不懂,故意觸碰她的底線。放好藥瓶的鄺醫(yī)生轉(zhuǎn)過身,她看著我,冷漠地問:“你打聽這些做什么?”“我好奇,人的本能。”我盯著她,越來越肯定,肯定這個雪禾一定不是被香港老板贖回去做了老婆。“好奇害死貓。”鄺醫(yī)生又恢復(fù)冷靜,淡笑地說,“我也好奇,好奇你為什么能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你不是一個怕死的女孩,但是你把自己推到生死邊緣,看似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fù),不過,你很聰明,因為有句老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深吸一口氣,泰然地說:“鄺醫(yī)生,我看你還可以加個副業(yè),這里大多數(shù)女孩心里都有問題,其實再加個心理診所也是可以的,順便讓姚公子也來坐坐。”“姚公子?”鄺醫(yī)生斂了笑意,黑著臉說,“上了藥你走吧,你還要趕去會所,別耽誤了。”“謝謝?!蔽逸笭栆恍?,轉(zhuǎn)了身離開。這回是阿海送我返回會所,但是坐在車上后,他并沒有將我蒙起來,我能看清楚這條往返的路線,經(jīng)過好幾個高架橋,從低矮的建筑到繁華的高樓,很難適應(yīng)一座城市的天壤之別。會所這一帶很安靜,到了另一頭的郊外,但是這個郊外全都是高檔小區(qū),還有一些度假村和農(nóng)莊,外面停擺了數(shù)不盡的豪車,進(jìn)出的人群相視而笑,轉(zhuǎn)了身再也找不到他們臉上的善意,我旁觀他們的世界,除開金錢就是利益,這一點跟我們的姐妹一樣,所以賣笑不分高低。“你知道小雪要去哪里嗎?”阿海躊躇不決,還是問出口,我上車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他異樣的表情,這時候跟我搭訕試探小雪的打算,我看這男人還是有點良心。“你為什么不自己問她?”“她不會說的?!?/p>“她會不會說是一回事,你問了她又是另外一回事?!蔽遗ゎ^又道,“女人要的很簡單,男人一句話就是她的天和地,雖然我不知道小雪會不會告訴你,但是我知道,她并不想失去那個孩子,如果孩子的父親沒有分量,那么孩子的生死也就不會讓她幡然醒悟了?!?/p>阿海沉默地看著我,而我不想看到他,因為我并不喜歡這樣的懦夫。我要的男人,也很簡單,他能帶我離開,而這個男人,今生也不會出現(xiàn)。小雪住在我隔壁,而她離開后,我的隔壁房間不會空置,琪琪說搬進(jìn)來的女孩叫蜜桃,那個女孩我見過,膚白貌美,明眸皓齒,是個美人胚子。我的確見過,在會所的停車場,她勾住鄭先生的脖子,湊上去恨不能融進(jìn)他身體里。一來會所,明珠忙著要給我上妝,說是有人包了我的場,我安安分分地由著明珠擺弄,這時,隔壁鄰居蜜桃小姐也過來了,她顯得有些憤懣,叉著腰怒瞪視我們,我和明珠不約而同地扭過頭,不解她的生氣。“是鄭先生對不對?”蜜桃劈頭質(zhì)問,“你的客人是鄭先生,對不對?”嗓門大不代表我害怕,但是,我確實還不知道客人是哪一位。“這是我房間,請閑雜人等出去。”我凜然趕客。“哼,你就是那個丑女人?!泵厶也戎吒淞R道,“果然是丑人多作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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